教室里一片窸窣声，学生们收拾书本，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和人寒暄，脸上也少了几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笑意，只是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抬手在外套口袋上拍了拍，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出去。 楼道的尽头安静无声，随着脚步一点点往上，走廊里的喧闹也渐渐淡去。 推开门时，江源正靠在墙边，单手插着口袋，微微低着头。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神情比往常要严肃许多：“你来了。” 他将文件夹递了过来，翻开几页影印的古籍插画，纸张微微泛黄，边角有些卷起，显然被翻阅过不少次。 闻妄雪垂眸扫过那些画面。 旁边的注解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所有纯血夜族，活到一定岁数，就有变成这玩意的风险。” 江源随手翻过一页，指尖点了点那行扭曲的字迹，“这玩意吧……你可以把祂想象为某种源自异次元的湮灭。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剥夺‘存在’本身。” 江源翻到下一页，指尖轻敲着其中一行文字：“据说当时有极少量的幸存者，但她们无一例外都疯了。本地的大祭司经过调查后发现……她们的体内，没有了灵魂。” 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而且，她们体内，留有某种从未见过的刻印。也大概率是因为这个刻印，才让她们在即便丧失灵魂和理智后，也能依靠某种本能到处刻画这些符文。” 他声音放低，神色凝重：“凡是接触过这些幸存者的人，不久后都会遗忘她们的名字，长相，以及关于她们的所有记忆。若不是这些留下的刻画，和少数研究者在笔录里做记录的习惯，恐怕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江源合上文件，直视她：“所以，猎人组织和夜族长老会在很久以前就达成了共识——任何接近临界点的夜族，猎人都有资格灭除，长老会不会插手。” 他抬眸直视她，语气无比平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或许很残酷。”江源的声音平缓下来，“但我们不能让历史重演。她若真跨过那条界线，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了……我们连那场千年前的灾难究竟是如何终结的都不知道” 静了好几秒，她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所以……我该怎么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粉末，轻轻晃了晃：“这是标记剂。” “只要你能让她服下哪怕一点，我们就能远程启动标记，将她拉入领域的封印阵内。” “另外……” 江源微微倾身，声音放缓：“她最近，应该有吸过你的血吧？” 江源继续道：“夜族的唾液会在受害者的体内留下短暂的印记。那天如果你在场，我们就能借助这层印记，直接用你的身体作为媒介，让封印的精准度和强度提升好几倍。” 闻妄雪低头看着那小瓶，没有作声。 江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像是安抚，但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施压：“我知道你对她……或许还有感情。但如果她真的跨过那条界限，被吞噬的就不只是你，而是整个世界。” 他说得很慢，像是要在她的脑海里刻下这句话一样。 “现在计划还没启动，你还有时间考虑清楚。”江源的声音沉稳，停顿了一下，低低地补了一句： —— 闻夙渊依旧如往常般，静静地站在闻妄雪的床边。她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上停顿了几秒，杯中的水映着微弱的光晕，透出一丝细微却不该存在的色泽。 她垂眸，看着被子里熟睡的少女。少女的呼吸平稳，纤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影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偶尔颤动，仿佛正沉浸在深梦之中。 ……可那晚女儿的抱怨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竟无言以对，仔细想了想，好像以人类社会的标准来看，确实算得上……变态。 今晚，她原本只是想像往常一样悄悄来看望女儿。软的睫毛颤了颤，似乎从深眠中被扰醒。 闻夙渊垂眸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杯，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俯身坐到床边，取起水杯递到少女手里。 她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喉头微微滚动，随后慢吞吞地举起杯子，似乎想要放回去。 叮！ 闻夙渊瞳孔微微一缩，空气中有短暂的停滞。 唇瓣相触的一瞬间，少女口中微凉的液体便顺着唇齿的相贴，缓缓流入了她的嘴里。 喉头下意识地滚动，吞下了流入口中的液体。 几秒后，闻妄雪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但并没有退开，而是顺势靠了过来。 闻夙渊怔住了。 一丝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极淡的陌生情绪悄然划过心底。 闻夙渊低头看着她，目光微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