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 冷。 江怡从未体验过这种冷,身体上下每一处缝隙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她睁开眼,很暗的灯光在眼底闪耀。 灭一下。 她被绳子绑住手脚,绳子的那端系在废弃房屋的承重柱上。 而她,也会从这高空坠落。 “你是谁?” 徐斌戴着口罩,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以及眼角下那条长到脖颈处的伤疤。 小刀被丢到满是灰尘的地面,灯光下,细小尘埃涌起。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眼前。 横贯整张左脸。 江怡下意识紧咬住了嘴唇,长睫被风吹的颤动。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掌去揉搓脸上的伤疤,伤疤附近的肌肤像橘皮般皱在一起,又散开,周而复始。 徐斌呢喃着,像是体会不到疼痛般,一遍又一遍的揉搓着泛红皮肤。 江怡眉心锁着,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徐城,我大哥是徐城!” 纷飞的发从眼前撩过,她眼神一定。 “对,徐城是我哥!” 他从小是孤儿,是徐城捡回了他,徐城比他大八岁,没读书了,打了很多份工供他上学,他很争气,高考那年上了京宜的一本线。 那晚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他哥是好人来着,没有想撞任何人。 爆破声响起。 他哥在驾驶位昏睡不醒,他不敢多待,撞死人要偿命的,他不想他哥赔上这条命。 “你们为什么要逼着他去自首,为什么?!” 他和徐城原本可以逃掉的,可没人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从未见过那样贵气的少年。 他拖着徐城从车上下来。 “求求你,放我和我哥走吧,我们一定不会再回京宜,我们不是故意撞死人的,我哥是个好人……” 对方却是无动于衷,连嗓音都很淡:“酒驾,犯法的是你们。” 徐城在这时清醒过来,他捂着肝脏的位置,痛苦的低喃:“好疼,好疼……”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他,对方却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 汽油落向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指针划过表盘的滴答声。 他没敢将玻璃碎片拔出来,发抖的双手扶起徐城,不要命的往后跑。 “我哥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没他我早死了,是他收养了我!” “他不知道我哥对我有多重要,他不知道!” 那场车祸已经过去好几年,当时他没有带着徐城逃出去,时至今日,依旧没有逃出去。 缓期一年执行。 徐斌刺伤了他的手腕,恶意策划逃跑,又蓄意划伤自己的脸,诬告谢京妄故意杀人,当时已成年,被判了叁年零七个月。 江怡瞳孔跟着涣散,像是又回到江沛去世那一年。 可到死,也没有完成心愿。 凭什么酒驾!为什么酒驾! 江怡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十五岁少年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画面在眼前定格,是她这些年一直不敢想的噩梦,她几欲崩溃。 “是活该,我们都活该!” 徐斌哈哈大笑着,探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淡色青筋在他掌心中跳动,脆弱、不堪一击。 被冷空气切割开的寒风声中,谢京妄出现在灯光明暗处,灰棕色的发同样被吹的凌乱,他大口喘着气,一贯倨傲的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惊慌情绪。 话音落下那一秒。废弃大楼边缘的身影挣开摇摇欲坠的绳索,啪—— 她的身影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