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在一旁,弓着腰满脸堆笑,“大人,这就是小人跟您说的那个灯匠,我刚从永安府领回来。”温宏文放下杯盖,点点头,“行,下去领赏吧。”王群方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韩昭垂首静立花厅中间,方才进门的时候,她就瞟了一眼坐在上位的人。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不是温阁老,想必就是龚令史说的温阁老的儿子温弘文。温弘文未发一言,她只能垂眸,静观其变。“砰”茶盏被放下,在硬木案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尔后是从上位传来的年轻男子声音:“听说,你爷爷曾经遇见过微服私访的先皇。”“回大人,是的。”韩昭回道。这个小灯匠倒是个不卑不亢的,看起来很冷静,温弘文见多了遇着他,就慌得不会说话的小官小吏,见韩昭如此,到多看了她一眼。“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做盏灯,送给公主。”果真是做灯,韩昭松了一口气。又装作不解问道:“小人进京本就是为公主庆生,做灯而来,不知大人又为何特意寻小人来。”温弘文笑了,到底只是个工匠,见识还是浅啊。他道:“你也知道朝廷招你们这些工匠来,是为了给公主生日办一场千灯宴。这么多工匠,做上千盏灯,皇上和公主,又怎么会主意到你做的是哪盏呢?”“本官也是念你家几代一片忠心,正如我和父亲一样,所以才想着圆你这个心愿,让你的灯能送到圣上面前。”韩昭低着头,眼眸微闪,心内却嗤之以鼻。温弘文这话,说是要圆她心愿,却不过是借她韩家爷孙的故事,向皇帝表明温家父子俩的忠心,的确是好一手阿谀奉承。她扬起笑脸,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多谢大人,如果真能见到皇上,小人和爷爷都将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只是不知公主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小人好斟酌着去做。”温弘文垂眸,思索不过片刻,道:“公主既是皇室子女,做这灯就应该富丽堂皇些,以示皇恩浩荡,圣上仁慈。”公主喜欢什么他倒不在意,只要这灯能让皇上开心,那才是重要的。韩昭点头称是,正要告退的时候,忽然花厅外的下人通报一声:“老爷回来了。”韩昭浑身一僵。温阁老?温俭仁?她终于要见到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了!温阁老迈步进了花厅,坐在上位的温弘文站了起来,给父亲让座。韩昭也应退到一旁,此时心绪激荡,却呆立原地,直视落座的温阁老。那是个两鬓有些花白的老人,面上甚至看不出一丝凶神恶煞。就是这个人杀了自己全家?韩昭握紧了拳头,尽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愤恨。“父亲。”温弘文行了一礼。“嗯。”温阁老点点头,又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韩昭,问道:“她是谁?”瞧着没见过。韩昭这才低下头。温弘文道:“这是管家找过来的一个灯匠,如今在工部管辖的永安府下做工。父亲您之前不是说,让我给公主送她喜欢的礼物吗?这工匠的花灯据说极是好看,做的神女花灯还能飞。”他又把王群跟他说的故事,捡重要的说给温阁老听,最后笑道:“这一家爷孙俩,岂不就像父亲您和我一样,一直追随皇上吗?”温阁老听完,沉默半晌,倒是理解了儿子的意思,这哪是给公主送礼,分明是给皇上送,点点头,道:“也行,送吧。”没有皇帝不爱听臣子表忠心的。又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韩昭,瞧着倒是个聪明的,问到:“叫什么名字?”温弘文一时语塞,压根没记住韩昭的名字。韩昭压住情绪,拱手道:“小人名叫韩昭。”温阁老微微抬了抬眼皮,一般工匠因为出身贫苦,没读过书,名字大多如二牛,铁柱之流,这“韩昭”听起来倒不像一个工匠的名字,又问道:“哪个“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含冤昭雪的昭。”不受控制的话脱口而出,她应当控制自己,可面对这个杀害她全家的凶手,她实在做不到!八岁时她给自己取这名字,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要为家人洗刷冤屈。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只能咬牙忍着。少年眉眼俊秀,又带着一股英气,目光如炬。温阁老恍惚,总觉得在哪见过她似的,半晌才赞道:“好名字。”又问道:“你籍贯是哪里?”莫不是故人之后?韩昭低下头,掩下异样目光,回道:“安宁县。”“安宁县?”温阁老呢喃一声,“安宁县的刁为民前段时间是不是送了一盏灯过来?就是你说的那盏神女灯?”原来那盏灯没有被送给皇上,而是到了温阁老这,看来,刁县令也是温阁老这一派的人,韩昭在心里默默思量。温弘文又把管家叫来,管家记得清楚,“老爷记得没错,前阵子用船送过来的,就在库房放着呢,老爷如今要看吗?小的这就拿出来。”温阁老摆了摆手,有些乏了,他如今这把年纪,对送上来的什么稀奇玩意也没了兴致,山珍海味也不如家常小菜吃着舒心。温弘文见父亲有些疲惫,挥挥手对韩昭道:“你先下去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