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样的梦,梦见一个男子就已经够羞耻了。这男子在梦里,竟还化作了女儿家,如此这般那般,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梦吗?贺兰君头蹭着被子,凉爽的丝绸被面也消不下去她脸上的热意。熬到天明,莺儿端来洗脸水,见贺兰君的样子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小姐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昨夜没有睡好吗?”贺兰君郁闷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是为开店的事担忧吗?要我说小姐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小姐虽是头次经商,但这胆识、智谋可比街上那群糊涂蛋强多了。从掌柜的到绣娘又是精挑细选的,个顶个的能干,且又有老爷在后面坐镇,为小姐出谋划策。小姐,你就放心吧。”“最近天气热起来了,小姐也不必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没得受些劳累。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和晓月去干就行了。我最近跟着莫掌柜的可学了不少。晓月也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莺儿好心的劝解着,清早起来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贺兰君拿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稍微清醒了些。导致她没睡好的梦境难以启齿,她避重就轻的解释:“只是昨夜太热了罢了。”莺儿疑惑:昨日竟这么热吗?我昨夜和晓月睡一床都没觉得热。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畏热了?又问到:“那我吩咐厨房做一些清爽的凉菜,再做些冰品降降火?”莺儿一提冰品,贺兰君又想到上次鬼迷心窍,想给韩昭留的那份冰镇桂花酥酪。心头一时思绪纷乱,拿沾湿的巾帕盖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过来:“不用,照常就行。”梦境的困扰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忙起来也就忘之于脑后了。新店的开张事宜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就等着一个良辰吉日剪彩挂牌。三五日后门仆来报,说韩昭来送花灯了,就在门口。莺儿纳闷,今日又不是教画画的日子,况且之前每到五日之期时,韩昭都是从后门进,自己在那候着,今日却打正门走,不知是什么个情况。贺兰君却是知道的,给莺儿简单解释了二十两银子买花灯的事儿,又让门仆带韩昭去花厅。仆人送上茶,韩昭把装花灯的盒子放在花厅中间的圆桌子上,退到一边捡了张椅子,坐下安静等贺小姐。贺兰君从后面快步进了花厅,见着韩昭,笑着说:“想不到这才几日你就把花灯做好了。”韩昭忙起身行礼,道:“接下来的日子,估计要全力以赴准备中秋花灯大赛的花灯了,恐怕没有什么空闲了。想着这几日就把花灯赶出来,以免小姐久等。”贺兰君点点头,道:“也是。这样隆重的赛事,自然是需要多费些心力和时间的。”转瞬又想起她五日一次的绘画教学,稍稍迟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那我们绣娘的绘画……”还能抽出时间吗?未尽之言,韩昭心下已了然,笑着接口道:“绘画教学当然照旧,贺小姐慷慨解囊,我岂有过河拆桥的道理?”贺兰君放下心来。这边韩昭已走到桌圆桌边,拆开盒子,取出了花灯。“这花灯说是做好了,其实还差最后一点收尾。”贺兰君望去,只见桌面上放着的花灯,比之前的那盏还要精细。灯笼提手下是舒展开的六瓣青莲,每瓣莲花的尽头,垂下清柔的同色丝绸飘带。青莲下是回字形的灯盖,上了朱褐色的漆,灯身上突出的四面素白灯笼纸上画了几幅山水写意画。一幅是林间雨亭水潺潺,一幅是山顶桃花蒸云霞,一幅是远山青黛云缭绕。还剩一面,一片素净,没有落笔。贺兰君疑惑,问:“为何却空着一面呢?”韩昭羞赧道:“这正是差的最后一点,却是怎么也画不出来了。”贺兰君笑了一下,说:“还有你画不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这么难画?”韩昭正色道:“正是小姐。”贺兰君的笑容定在脸上,心跳漏了一拍。韩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上元节的时候画小姐,只见了一面,只能草草画了衣容形貌。如今与小姐熟稔起来,虽然衣容形貌更加清晰,但神韵上总是差了一点,不能令人满意。”昨日她画完前面三幅写意山水画,最后准备画贺小姐的时候却始终落不了笔。脑海中浮现她见到的各种场景中的贺兰君:雨亭中,默然静立,遥望青山的贺小姐;茶馆里,巧舌如簧,笑靥如花的贺小姐;狭小院子中,冷面呵斥的贺小姐……脑海中贺小姐的各种形象重叠变化,下笔时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画笔拿起放下,最后灯笼纸上,还是滴墨未沾。“所以想着今日来送灯笼的时候,见着小姐在画。如此,要是再画不出来,只能怪在下学艺不精了。”韩昭作势叹了口气。“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说完她就望着贺兰君的眼睛,等着贺小姐的答复。贺兰君看着她带着询问意味的清明眼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潮红面庞上的迷离眼睛,不自在的别过眼。幸好韩昭今日不是女子装扮,和梦境中的样子相去甚远。尴尬的心思只停留了少顷,再抬眼,贺兰君冷静道:“未有不可,公子请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