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姑祖母年事已高,又时日无多,我既受养育之恩,不能看着旁人伤她。您若要报仇,找我也是一样的。”
许久许久,连外头的刀兵声都静下来了。
林群玉陡然听得慧云夫人——不,周令仪轻笑了一声:“报仇?我找你报什么仇。”
林群玉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没有道理,但事到如今,她还能做什么?
为姑祖母伤了慧云夫人吗?她读诗书通廉耻,做不到。
可难道要看着慧云夫人杀死姑祖母?为人晚辈,履蒙教养,她更做不到。
慧云夫人却径直越过她,开始找什么东西。
林群玉久久没有等到回音,抬头看向慧云夫人。
她试探地问道:“您是……在找什么吗?”
林群玉打开了床头的暗格。
暗格弹出来的声音似乎惊到了太皇太后,她双眸大张,嗬嗬吐气,仿佛要制止林群玉的行为。但暗格里的盒子还是被取走了,稳稳地递到了慧云夫人面前。
她知道这原本就是慧云夫人的东西。
周令仪打开了那个盒子。
那里面放着一封书信。那是二十年前,谢昀诞生时,太皇太后逼迫她写下的。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如果东窗事发,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带走那张纸,而是就着烛火,烧尽了这些残留的痕迹。明灭的烛火中,黑色灰烬飘飘洒洒落下,如同畸变的雪。
甲兵横扫,刀剑雪亮。长安城静默了百年的青砖为铁甲震动,一户又一户紧闭的宅门被撞开,通明的灯火照得夜色如昼。
上至官员,下至私兵,雷霆手段,乱党震惶。
林遐毕生的梦想——权力和生命,都在今夜葬送了。
今夜的长安城,无人安眠。
谢从澜大步进来,身后的兵士们带进深夜的寒气。
他背后随从者众多,更显得谢昀孤身一人,半边身体血色淋漓。
有人认出了谢昀,窃窃私语道:“那人……是不是先皇……”
旋即有人瞪他,让他闭嘴——什么话也敢说,不想要命了?
不管平时交情如何,此时众人却都有了默契,静静退至一旁,等待着这两人抉择出一个皇帝。
其实形势很容易分辨。谢从澜身后紧跟的军士们披坚执锐,严阵以待,谢昀身旁却空无一人。
不,也不算空无一人。
很快有人认出了谢昀身边站着的少年。
皎若朗月,秀丽无双。
那是谢昀亲封的留在宫中培养的客卿,是深入北狄军营,破除大法师骗术的少年英才。在谢昀消失后,他又重新跟在了谢从澜身边,出入书房宫禁如入无人之地,最得宠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