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谢昀在的话,必然不舍得朔月这样……一无所知的他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朔月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去歇息吧。”
于是再无人来打扰。
夜晚过了一半,即使是最繁忙的人也睡了。
寂静的照月堂中,朔月扶着桌角,慢慢坐下——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他双腿发颤,手臂无力,花了很久才让自己妥妥贴贴地坐好。
谢从澜没有露面,但自己将刀刺向谢昀,又在此时回宫,他应当是都知道的——或者是,这原本便是他的授意。
朔月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那上面的血还没洗净。
片刻之前,这只手还被谢昀握住安慰,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而后他被自己刺中。……
林遐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知道林遐没有说谎。
谢从澜不喜欢他与谢昀有接触,更不喜欢他心中装着谢昀。用他为诱饵吸引谢昀前来,再由自己为谢昀送上致命一击,便能够完完全全断绝他们二人的亲密关系。
他没有刺得很深,刀锋在没入谢昀皮肉中时,身体中便有什么东西开始疯狂尖叫,让他住手,让他停下。
于是他生生止住了,匕首转了个方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割向自己的掌心,那些看似可怖的血大多来自他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刺出了那一刀。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朔月头痛欲裂。他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这四天亦或是五天的经历,想不起来自己听到谢从澜旨意时的情绪,更想不起来刺出那一刀时的心情。
他似乎拒绝过,反驳过,挣扎过,那条铁环便是在那时钉进去的……
可是后来他又答应了……他为什么答应了呢?
本能驱使了他。
十几年的教导刻在了他的魂魄深处,成为他永恒追逐的信条。那份信条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在他被疼痛折磨、茫然恍惚之际,轻轻推了一把。
于是利刃出鞘。
他为契约而生,奉契约而来。既然决定了留在谢从澜身边,在死去之前好好地守着契约,那便要忠于自己的选择。
可是心口绞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
昔日他射出那一箭,杀死朝露之际,便是半只脚踏进了死亡。
朝露对他说,在未来的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疼痛,那些疼痛源自过去未令他死去的伤,在过去几十个深夜中他已经深有体会。
但此时他却感到一股不一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