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峋将巾子放回托盘里,对槛儿的话似乎并不意外,面不改色道:“嗯,为何?” 槛儿知道银竹把昨晚在小院发生的事报给他了。 银竹是太子的人,保护她是职责所在,有什么事要上报合情合理。 槛儿不觉得有何不可。 只不过银竹应该不清楚,当时她和姜侧妃之间的具体对话是什么。 若不然以姜侧妃那等大逆不道之言,从昨晚到今天银竹不可能那么平静,太子此时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么想着,槛儿便没藏着掖着。 “姜侧妃觉得妾身端午那天是故意当众不给她脸,恼上妾身了,要妾身道歉。 也是妾身当时心思不够缜密,顺势接了瑜郡主的话,没察觉到姜侧妃的处境。 不过昨晚听姜侧妃重提此事,妾身倒觉得妾当时没有刻意向姜侧妃解释,于姜侧妃而言反倒是好事。” 骆峋示意她继续说。 槛儿:“当时在场的人多,在外人看来瑜郡主所言兴许只是一句孩童稚语,妾身若把瑜郡主的话放在心上。 还为此特意向姜侧妃解释说明,不仅会显得妾身小家子气,也会让姜侧妃被旁人以为心眼儿小。 这么一来岂不反倒对姜侧妃不好?所以妾身觉得自己当时没有做错。” 骆峋的确听银竹报了此事。 他不用想就知姜侧妃因何寻她麻烦,却是不知对方究竟说了什么惹恼了她。 此时听槛儿主动说起这事。 骆峋看着她尤为凝重的表情,顺势问:“她如何为难你了,详细与孤说。” “她敢说,妾身却不敢重述,”槛儿深吸一口气,眼眶突然泛起红来。 骆峋:“恕你无罪。” 除了姜侧妃说她为重生之人的部分,其余内容槛儿打算告诉太子实情。 一则孩子是她与太子两个人的,有事合计着来很正常,当爹的保护孩子也是常理。 二则。 姜侧妃昨晚说的那些话在任何一位做过母亲的女子听来,怕是都不大可能受得住。 更别说是犯了皇家大忌,更是犯了她的大忌,槛儿不可能只让对方伤腿吃屎便算了! 且看姜侧妃那架势,日后必定会再找她麻烦。 若就此放任不管,等以后孩子出生了,难保姜侧妃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 既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 深吸一口气,槛儿的声音像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她诅咒这个孩子。” “她说,孩子在元隆二十五年二月初三,溺亡于井,时年四岁。”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不会了。 不管是曜哥儿还是两个小的,这辈子她绝对会护好他们。 绝对! 海顺与瑛姑姑在外面厅堂里候着,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闲聊着,书房内忽地传来一阵碗碟碎裂之声。 动静算不得大,二人只当是装葡萄的瓷碟儿被主子们不小心碰摔了。 海顺就先探了个头进来。 哪知这一看可不得了。 放葡萄的粉彩釉小碟倒确实摔碎了,剩下的葡萄咕噜噜滚得四处都是。 但问题是宋昭训眼眶通红。 太子面沉如水。 两人互相看着,似是在争锋相对。 海顺心里一“咯噔”。 瑛姑姑探头看了,还当是自家主子和太子起了什么争执,脸顿时白了。 刚过来的寒酥跳珠见状也立马被激起了一身冷汗,犹豫着要不要跪。 海顺给她们使个眼色,小心翼翼地进屋,绕过碎裂的瓷碟来到太子身侧。 “殿下……?” 骆峋没搭理他。 只继续看着槛儿,幽冷的眸子深得不见底,似顷刻间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槛儿没有被他的眼神吓退,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妾身被刁难没有关系,但她不该牵扯上妾身与您的孩子。” “妾恳请殿下做主!” 说罢,她后退一步要行跪拜大礼。 一只大手将她捞了起来。 海顺的心直突突,惊骇的同时怒从中来。 谁?! 是谁咒他们东宫的小主子?! 不等他开始怀疑人选。 就听太子的声音冷得仿似万年寒冰:“即刻叫人到宣王府传话,让宣王带着他那姓姜的侧室滚来见孤!” “殿下且慢。” 槛儿慎重道。 她想让姜侧妃付出代价不假,但姜侧妃和宣王府绑在一起,若就这么公开叫宣王带人进来,元隆帝必知。 诅咒储君子嗣,涉及谋危社稷的重罪。 真叫元隆帝知道了,宣王和宣王妃以及宣王府的属官都难辞其咎。 信王、荣王、睿王刚被贬斥、幽禁,这个节骨眼上宣王府绝不能再有事。 否则就算信王三人的事元隆帝没有证据证明是太子所为,但等宣王的事一发。 太子在元隆帝和外人眼里都会落得个不念手足之情,刻薄寡恩的罪名。 当然,这些话槛儿不能直说。 她只提了一句:“陛下那边……” 骆峋和槛儿几乎前后脚想到这其中种种关节,他眼里的冷厉翻涌。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稍顷。 骆峋捏捏槛儿的手以作安抚,对海顺道:“不必了,过些时日孤先见宣王。” 海顺松了口气。 这回信王和睿王同时出事。 猜测太子的人自然不少,但有荣王这个意外在,外界舆论就还算可控。 可若连宣王也要牵扯出来。 那就弄巧成拙了。 闹了这么一场,书房自然不待了,两人移步到卧房简单洗漱上了榻。 当然没做别的。 两人共搭着一条薄毯,骆峋的手放在槛儿腹部摸了摸:“可有受惊?” “没。” 槛儿靠着他的肩头,轻声道。 “殿下不是在恼妾,妾身不怕。” 骆峋“嗯”了声。 沉默片刻,他道:“今后若逢上事,也要像今日这般同孤说,不得有隐瞒。” 槛儿:“好,妾身跟您说。” 上辈子她胆小不顶事,以为他冷得丝毫不近人情,便什么都不敢跟他讲。 这辈子他们都变了。 为了她自己,为了孩子,也为了他们一家,她会尽量不再让他们之间生龃龉。 姜侧妃说要向太子告发她是重生的。 那她尽管告发好了。 只要她誓死守着这个秘密,只要她没有做有害东宫,有害太子的事,只要她不触碰太子的底线和律法。 她便用不着怕什么。 姜侧妃的口不择言。 到最后,只会给她自己招来祸事! . 坤和宫。 裴皇后将手中的木棍扔给一旁的小太监,回内室脱下一身汗湿的劲装。 裴皇后早年嫁给元隆帝前曾随老国公上战场立过军功,还是王妃时亦随当时还是王爷的元隆帝出过征。 后来虽成了皇后,不得再轻易出宫,但裴皇后并未因深居高墙之中便郁郁不得志。 用她的话说便是。 将军保家卫国,皇后母仪天下,前为护国,后为安邦,皆是为天下黎民社稷。 不过是战场不同罢了。 因着这样的心态,裴皇后身上那股将门之女的铮铮英气和蓬勃之力一直都在。 现在她都五十多了,每晚也要练上半个时辰的功,一年四季雷打不动。 “娘娘。” 碧荧掀开珠帘进来,禀道。 “已经叫人把魏嫔娘娘送回景祥宫了。” 裴皇后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由冯嬷嬷替她扇着风,闻言问:“还在闹?” 魏嫔先前是贵妃,还是极为受宠的贵妃,因此整个万春宫都是她在住。 如今降了位份,宫室自然也要挪。 嫔这个位份正殿能住,偏殿也能住。 眼下各宫的主位都有人,只有景祥宫的西配殿空着,裴皇后就下了令,让魏嫔挪去景祥宫西配殿。 今日就搬走。 这对魏嫔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得宠了近三十年。 一朝从正一品的贵妃降成正六品的嫔也就罢,现在连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家都要让出来,魏嫔简直要疯了。 更别说她的儿子还从亲王成了庶人,被幽禁在一个逼仄狭小的院子里。 魏嫔今儿从早哭到晚。 她生得纤瘦,楚楚可怜,哭起来梨花带雨。 从前只要她哭,她说哪里不舒服,便总能把元隆帝从别的妃嫔处截胡过来。 今儿魏嫔就想故技重施。 想让元隆帝对她生起怜惜之情,准许她不挪宫,顺道再为儿子争取争取。 可惜。 她连靠近乾元殿的机会都没有。 魏嫔没办法,又来求裴皇后。 但她也不想想,当年就是她设计害了太子,若非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裴皇后如何会容她到现在。 因此对于魏嫔的哭诉,裴皇后一个眼风都没给就叫人把她往景祥宫送了。 “是在闹,不过她闹了一天声音都哑了,也没用膳进水,走到半路就晕了,奴婢已经叫人请了太医。” 碧荧如实答道。 裴皇后了然地点点头。 歇了近一刻钟,她起身往浴间走。 这时,外间响起熟悉的动静。 是元隆帝来了。喜欢小宫女携崽重生,冷情太子被哄成翘嘴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小宫女携崽重生,冷情太子被哄成翘嘴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