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玄脸上的青纹缓缓地游动了一下：“你们吃不了亏。” “你尽管一试。”空玄顿了顿，“提醒你一句，当年凌鄞和曜朔还有九重天上那些老家伙们绞尽脑汁，也只是将它流放到了下界，曜琰为了它一人对上了凌鄞曜朔座下十六位上仙，若非鸿宸留下的一道仙灵，他当时就把九重天掀了。” “这又不是件很光彩的事情。”空玄道，“劝你最好先别动这个心思，曜琰如今到了十六冲天执掌生死，连他父母都得暂避锋芒。” “他只是无法容忍别人挑衅自己的权力。”空玄说，“若真情根深种，谁会把混沌核封印在深爱之人的体内？” “有人？”云光一抬手，周身的盔甲瞬间四散而开，遮天蔽日魔力顺着周围的气息蔓延，瞬间就堵死了卫风所有的退路。 卫风双手飞速结印，数不清的鬼纹从地底穿过黑石冲天而起，编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络，将空玄和云光二人困缚其间，就在风无忧准备陪他硬拼的时候，他却拽着风无忧直接钻入了地底。 空玄心底一沉：“追！” “混沌之气威力太大，贸然杀了他们不好交代，可能会坏了江顾的计划。”卫风身形不断地在变化，体内混沌核冒出的黑气飞速消散，“不如引他们去十六重天！” 曜琰仙宫，江顾刚处理完这几十年积攒的事务准备出宫，结果刚迈出宫门一步，一团漆黑蠕动着的鬼纹冒着黑气就拖着头无忧兽直冲他奔来。 江顾眉梢微动，却不躲不避，对着冲过来的卫风抬起手，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便将他身上汹涌的混沌之气笼罩在内，等卫风意识回笼，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又软又黏腻的鬼纹，被江顾稳稳地托在了掌心里。 卫风一时间找不到手脚在何处，震惊且大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空玄仙君有事？”他分了块仙灵，放在了卫风怀里，示意他吃。 卫风牙口极好，锋利细密的尖齿瞬间就咬断的了他的指骨，江顾却没将他放开，又在周身寻了块灿金色的仙灵，重新塞进了他怀里。 “那就是空玄仙君看错了。”江顾面不改色地扯谎，“卫风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空玄话里有话：“混沌核轻易就能扰乱上重天的仙气，仙君还是要将混沌核看得严一些，以免造成些不必要的乱子。” 被晾在外面的空玄神色变幻莫测，停留良久才不甘心地离开。 “不必客气。”江顾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唤我江顾便可。” 卫风猛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师父？” 卫风仔细盯着他的神色，瞬间恼羞成怒：“你以为你叫江顾就能变成我师父吗，做梦。” 卫风警惕地退后半步，却没有立即离开。 卫风在此事上没必要隐瞒他，便将听到的事情如实相告，而后从袖子里拿了块龟裂的黑石扔给了他：“这是我趁机带出来的混沌核基石，那残阵的脉络看上去很像换影阵。” “那你还拿着？”卫风皱起眉，伸手就去拿他手里的黑石。 卫风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谁管你。” “可江顾却又让你熔炼仙骨，届时你自然会恢复在上界的记忆。”江顾不紧不慢道，“照你的说法，那你还是卫风吗？” “那你就承认我是江顾了。”江顾淡淡道。 难怪师父不让他和曜琰说话，对方果然和师父一样诡计多端——不，师父是聪明，只有曜琰诡计多端。 卫风被那块仙灵的香味勾得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在江顾手里，他用鬼纹悄悄舔了一口，修为瞬间暴涨，但这一口却勾起了他久违的饿意。 他转头去找风无忧，结果这胖马已经没了踪影，他正准备喊人，周身忽然变得有些异样，他瞬间想起了方才吃的那块仙灵，警惕地看着江顾；“你在 江顾面不改色：“半块你的仙骨而已。” 江顾负手站在他面前，正待开口，太阳穴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一直被他刻意压制在角落的那些过分浓烈丰富的情绪席卷过了他整个元神，强势又蛮横地将他吞噬进去。 就算是他自己设下的禁制，也不该如此浓烈。 卫风抬起头来，气息不稳地看着他，然后伸手从自己的胸腔里缓缓抓出了一颗灿金色的心脏，上面被无数鬼纹缠绕，他缓慢而坚定地递了过来：“师父，我当然知道曜琰和江顾是同一个人，你有几万年的记忆还是几百年的记忆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江顾当然把他教得很好，他是江顾手把手教出来的亲传弟子，是万中无一的师承悟道，他学得会江顾的无情，也学得了江顾的不择手段。 他要最爱自己的江顾。 他冲江顾咧嘴一笑，眼底的阴鸷和疯狂和他当初追上天门时别无二致： 情劫难渡（十四） 但很显然, 卫风做的这件事情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面前的青年面容阴鸷, 胸口的血洞和蔓延而出的鬼纹让他看上去有些邪气, 他逼近了一步, 强势又坚定地把那颗缠绕着黑色鬼纹的心脏覆在了他心口上, 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笑道：“师父，你能分清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我的吗？你这么聪明，肯定能。” 江顾把最重要的记忆交给了他, 他就把这部分记忆藏在了自己的心脏里, 又担心被曜琰找到，就干脆和自己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这样就算曜琰发现了，找起来也费时费力, 但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过。 江顾飞升时捅在他心口的那一剑算不了什么, 他既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也没有多么震惊, 但江顾飞升后他再也找不到人的害怕深入骨髓，远比那一剑让他记忆深刻，他竭尽全力却始终抓不住江顾，那些绝望和恐惧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他大概真的是那些仙人口中说的脏东西，掺杂着世间最阴暗的欲望和最偏执的念想，江顾如此待他，他该欣喜若狂心满意足，可他的欲望就像身上的鬼纹一样绵延无尽不知止歇，江顾安排好了一切，理智告诉他不该插手，但他却无法再容忍任何危及现状的事情。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秽物只会更甚。 也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伴随着卫风在上界的记忆逐渐恢复，那颗心脏也逐渐融进了江顾的胸腔里，一瞬间不管是几万年身为曜琰的记忆还是在下界身为江顾的记忆全部融合在了一起，而被卫风动过手脚的下界记忆分外深刻鲜明——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提取出曜琰关键的记忆与自己在下界的记忆融合，这样在下界的意识依旧占据主导，可卫风却出其不意推了一把，让他所有的记忆全都融合在了一起，甚至更为过分地想要控制他的感情和记忆。 江顾生气他擅作主张乱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又有恢复曜琰记忆后对徒弟大逆不道的抗拒和愕然，他难得体验到了心乱如麻的滋味，冷着脸要将人推开，却被卫风心口处蔓延的鬼纹死死缠住，被他带着往后踉跄了几步，抵在了冰冷的宫门上。 哪怕之前江顾早已习惯，但有了前几万年的记忆沉淀，早已被他刻意压制的羞耻和荒唐感又席卷回来，乃至比从前更甚。 灿金色的浩瀚仙力骤然迸发，意欲将人震开，谁知污黑的混沌之气比之更甚，强硬地将那些金色纯澈的仙力笼罩吞噬，原本被江顾放进衣袖里的那块黑石成了最合适的卧底，融化成了一滩脏污的鬼纹，烙印在了江顾的后腰处，细密的疼痛让江顾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你……”江顾的声音有些不稳，他罕见被人这样压制，以前即便双修时卫风在上面，大多数时候也是乖巧听话的，过分了还会掉几滴眼泪，眼巴巴地求饶，但现在却异常强势固执，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而且他还没来得及研究卫风究竟对自己的心脏都做了些什么，就被他拖进了欲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