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和致的本体和江顾几乎同时冲向了宋时峻。 “若是你们现在认输，我可以让你们少受些为难。”他道。 江顾一脚踹向了他的脖颈，宋时峻扣住了他的脚腕，江顾顺着他的力道猛地一翻，一脚踹中了他的肩膀，挣开了他的桎梏。 江顾冷冷扫了他一眼，手中多了根长锏，正游走在盒子中间的卫风愣了一下，往鬼纹里一摸，他竟然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拿走的金灵锏。 江顾没有打架废话的习惯，他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啰嗦，单手持锏直冲他太阳穴而去，虽然没有灵力，但金灵锏重量极大，宋时峻被迫闪身躲开，锏身落地，地板上被砸出了个一人多宽的深坑，碎石飞扬。 被暴力打开的天机盒淡去光芒，许多灰扑扑的分神缓缓地飘了出来。 “师父，没事吧？”他有些慌乱地问道。 卫风心有余悸道：“我怕——” 卫风直接无视了他。 “这两个姓宋的根本就不会受伤！”曲丰羽一边逃窜一边喊道，“江顾！快想想办法！” 卫风没有丝毫迟疑，化作雾气一分为二，朝着宋时峻和宋崇时而去。 “你——”邬和致险些被宋时峻一脚踹断肋骨，“百余张！” 邬和致大惊：“你不要命了！” 江顾只在身上留了一块，而后便将这些碎的朱砂纸全都贴在了人皮纸上，洒向了空中，空中飘荡着的分神还尚未清醒过来，便全都被吸附进了人皮纸里，这些巴掌大的人皮纸倏然膨胀，化作了不论不类的人形。 卫风立马缠住了他的脚步，金灵锏直取他的命门，宋崇时虽然躲开，却被他往后拖拽了数丈，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时而化作鬼纹时而变成黑雾，偏偏又杀不死，一分为二挡着宋时峻和宋崇时的脚步，极为难缠。 邬和致身上的朱砂纸皮人正在飞快地剥落，他怒喝道：“江顾！你想害死我吗？！” 而大殿内，宋时峻抬手抓住了宋崇时，将他歪折的脖颈狠狠一扯，里面的元神顿时四分五裂，却光芒大涨，在宋崇时肉身湮灭的同时，元神化作了无数流光，从四面八方制住了卫风无处不在的鬼纹。 宋时峻的脸上溅满了血，他走出了卫风的鬼纹，对着江顾微微一笑：“用人皮纸唤醒这些分神的确很聪明，可惜这个办法早就有人试过了，他还是我亲自带进来的，你猜他的下场是什么？” “他被永远镇压在了塔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看着生下他的女人被折磨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宋时峻不解道，“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不过是生下了他，何必做到这个份上？值得吗？” 水镜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正安静地躺在天机盒中，江顾的目光掠过，倏然一定。 宋时峻很满意他的表现，道：“这是许多年前金灵塔中的一个分神，这女人天资卓绝，留在塔中实在可惜，我便推荐她去了八阁，后来她也争气，一路晋升到了烟雨台，可惜后来失踪，应当是陨落了，不过只要我愿意，她就能再次活过来。” 江顾攥紧了拳头，离火绳却停滞在了半途。 生死无咎（十三） 像黄昏日落时的晚霞。 他没想到自己能认出顾清晖, 也没预料到从心底涌上来的无法扼制的愤怒。 “呵呵。”他目光怜悯地笑着，指尖凝聚着宋崇时散落的元神凝聚出的光芒，“多可笑啊，照你们的说法, 我给予了塔内所有人生命, 那他们是不是也该尊称我一声母亲？”上天呢？！”卫风在他背后破口大骂，“师父！你千万别被他迷惑了！小心有诈！” “师父！”卫风一惊, 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宋崇时的元神顿时消散地更厉害了。 江顾沉默良久，看着水镜中的女人迟迟没有动作。 宋时峻收拢五指，面前的水镜开始出现波动，天机盒里躺着的元神缓缓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垂眸望向了江顾，她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却还是迟疑地喊出了声：“……阿尸？” “你竟然认识他？”宋时峻有些诧异道。 一句话，既骂他没心没肺，还不忘咒他去死。 对江顾来说，天机盒中的顾清晖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只看他赌不赌得起这个万一。 离火绳还悬停在半空，苏醒了一半的分神附着在纸皮人上僵立在原地，邬和致与曲丰羽在停留在传送阵阵眼，只要江顾动手，就能强行破开失灵阵，他们拼尽全力一搏，未必不能拿下金灵塔。 他不是江顾，他大多数时候都猜不透江顾的想法，不能用常人的感情去衡量江顾，也无法揣测出顾清晖在江顾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但他会支持江顾的任何决定。 “好。”江顾沉声道。 宋时峻脸上露出了个和蔼的微笑：“顾清晖真是生了个好孩子。” 江顾看了他一眼，对宋时峻道：“将他们放走。” “他是我的道侣和徒弟，曲丰羽是我的朋友，他们对我而言很重要。”江顾神情不变道，“倘若你连这些都办不到，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当然，卫风对自己的道侣身份没有丝毫怀疑，笃定江顾前半句是真心话，后面那个重要肯定也是说的他。 江顾任由他嘲讽，随手将半块朱砂人皮纸塞给了卫风，“自己逃命去。” “只要他能活着，我做什么甘愿。”江顾面无表情道。 更离谱的是，宋时峻竟然信了。 大殿中的几人顿时消失不见，卫风早有准备，试图钻入江顾的识海，却被先一步推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再睁眼已经回到了顺城城门口。 曲丰羽几乎第一时间便将剑横在了邬和致脖颈上。 “阿和早就死了，我杀具尸体做什么？”曲丰羽冷笑道：“你放心，我迟早要你灰飞烟灭。” “这世上谁没有苦衷！”曲丰羽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再啰嗦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邬和致虽然伤重，却也有一战之力，只是不知为何根本没有反抗，他对曲丰羽道：“我的确没打算让沈庾信和玄之衍活，但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杀你。” 邬和致叹了口气：“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