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被他骂得懵了一瞬, 连滚带爬起身,惊喜道:“师父,你醒了?” “这里是清凉村,离阳华宗只有六百里,不过灵气稀薄,罕有人至,我用周宁姜的天阶法器篡改了他们的记忆……”卫风粗略地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见他想起身便去扶,但江顾却自己坐了起来,只是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师父?”卫风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江顾鲜少夸他,若换做以前卫风定要欣喜若狂,但现在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就算现在关联不到江顾的任何情绪,他也能感觉出江顾刻意的冷漠和疏远。 “不必。”江顾语气冷硬。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江顾昏迷时的那些法阵是他事先设置好的,在江顾清醒时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大概自负如江顾,根本没有设想过自己清醒时会灵力全失的情况。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对吧?”卫风大着胆子打断了他的话,灵力不要命似的往他丹田内输送,咬牙道:“可师父你现在灵力全无,要是不抓紧时间疗伤,被那些人找到我们就死定了。” 他现在不是很想看见这混账东西。 他语气呛人,江顾目光阴冷地看了他一眼,卫风顿时横不起来,躲闪着移开了目光,咬牙切齿道:“我不走,你是我师父我就跟着你,你要想让我走就直接杀了我。” “我说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卫风红着眼睛瞪他,他满腔愤怒,却又委屈,对上江顾冷冰冰的眼神又本能地觉得畏惧,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荏。 江顾生生被他气笑,“怎么,觉得我现在杀不了你?” 卫风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放软了语气,“对不起师父,我不该顶撞你,我……只是太着急了。” 卫风浑身一僵,眼中闪过几分惊惧。 江顾很满意他的恐惧,抬手扣住了他的下巴,指腹深深陷进了他柔软的脸颊中,神色冷淡道:“现在是你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何不试一试?” “为何?”江顾问。 江顾轻嗤一声,显然不信。 卫风擦手狠狠擦了下眼睛,出去关上了门守在了窗户外。江顾神色不明地盯着窗户上卫风的影子,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指腹。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手忽然就僵在了半空。 翌日清晨。 “顾大哥醒了吗?”是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算大。 “真是谢天谢地,对了,这是我娘熬得骨头汤,专门让我来送给顾大哥的,吃啥补啥。”金子抱着碗汤,见卫风不想要,以为是他过意不去,笑得一脸憨厚,“这还是之前顾大哥打到的野猪,你再客气我娘回去会骂我的。” 房间内,江顾正闭目养神,忽然察觉到了股陌生的气息,猛地睁开了眼睛。 “铜钱儿!走啦!”金子在外面喊了一声。 卫风看见小孩儿出来松了口气,他方才接汤一不留神她就跑了进去,刚才大气都没敢喘,生怕江顾生气一根指头按死这小东西。 卫风弯腰捡了起来,找了个茶杯用灵力蓄了些水将花放了进去。 “过会儿我给他们送回去。”卫风也觉得这味道刺鼻熏人,他虽然也贪吃,但吃得都是灵植灵兽做的食物,灵气充裕味道清新,不会有这般荤腥的味道,而江顾则是连这些灵食都不碰,只吸收天地灵气,自然受不了这些凡人吃的东西。 卫风放花的手一顿,强行稳住心神,半真半假道:“没怎么,就是之前想给你疗伤,不甚被法阵伤到了。” “九天。”卫风老老实实回答。 “回阳华宗?”卫风吓了一跳,“师父,我们从阳华宗逃出来,灵龙宗和周家的人肯定安排了人在阳华宗守着,我们手中还有林飞白,说不定还有林家的人也在,我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卫风愣住,“师父你想要藏宝阁里的法宝?” “只是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江顾面无表情道。 江顾看着关上的门眯起了眼睛。 总比不清不楚纠缠来得清醒。办法便是深眠养神,没等卫风回来,他便用法器布好了匿息阵,沉沉地睡了过去。 先是侧脸和脖颈有些温热的痒意,而后唇间有些刺痛,紧接着呼吸变得有些艰难,胸腔中的空气在飞快地消减,唇齿间变得含糊不清,他甚至闻到了股淡淡的欢梦香的味道,体内升起了股从未有过的燥热。 房间内一片寂静,没有半个人影,约莫过了一刻钟,卫风从外面推门进来,还抱着从村民家里借来的斧子和锤头,看见他有些诧异,“怎么了师父?” “嗯,去跟金子他娘借了些工具,修一修房顶。”卫风神色自若地将斧子和锤头放在了桌子上,弯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个箱子,里面是边边角角的木头,捏着箱子边缘的手指微微发抖,却恰好被椅子腿挡住,他淡定道:“这些是刘老头给的,师父,我都跟他学会修桌子了。” 卫风咽了咽唾沫,唇齿间还残留着属于江顾的温度,一滴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木头上,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江顾面前。 江顾收回手,撤下掌心的法阵,冷着脸道:“不必做这些事情,去修炼。” 江顾垂下眼睛,否定了心中那个颇为荒诞的猜测,卫风这厮虽然向来没什么分寸,但那些亲昵的举动在江顾眼中和灵兽想要亲近主人没什么区别,这蠢货说不定情窍都没开,之前渡气也只是单纯想要气息,何况就他那点胆子,也不敢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江顾眉头却皱得更深。 简直荒唐。 他小心地舔了舔温热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不过他都很喜欢。 阳华宗, 连云峰。 眉眼温润的少年正在低头擦剑, 耳边的玉坠在阳光下通透莹白, 一只毛发火红的幼兽趴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舔着爪子,闻言歪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师兄。”柳献无奈地叹了口气, 咬了咬唇,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可若我当时不拉住你,你就和卫风一起被江顾杀了。” “你分明就在怪我。”柳献攥紧了袖子,“我知道你还挂念着你从前的师父,你追随的也是邬和致, 但事已至此, 如今赢的是阮克己阮长老,他才是阳华宗的掌权人……前些日子邬和致杀回来, 结果现在被关在地牢里, 那里层层把守, 他也病得厉害,根本不可能再翻身了,师兄,你不要做傻事。” 柳献怔住, 沉默良久才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