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龙宗。 殿内, 数十名大长老神色凝重, 灵龙宗掌门景苍坐在主位,目光却一直落在旁边的屏风上, 屏风内, 躺在床上的青年脸色苍白, 身上扎满了针, 各式繁复的阵法与符篆将其元神与魂魄护在丹田,旁边的医修长老正将那些罕见的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用。 路真仪如今已是大乘修为, 只差半步便能到真仙境, 宗内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 景苍更是如此,路真仪于他而言不止是看重的徒弟,更是从小养大的孩子,不是亲子却胜似亲子, 甚至爱屋及乌, 连带着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路自明都被惯得飞扬跋扈。 景苍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路真仪对路自明有多看重众人看得太清楚了,景苍甚至为此逼着路真仪娶了雀鸢宗那个曲丰羽,但并没有起什么效果,路自明不过割破了手,新婚之夜他就扔下了新娘子跑去照顾路自明。 路自明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景苍抬手制止了那还要再骂的长老,伸手将人扶了起来,“真仪重情重义,并非是谁的过错,自明,进去看看他吧。” 他跪了许久,走路时都一瘸一拐,但还是跑到了屏风后。 景苍沉吟片刻,“我从未听过哪种神器有如此法力,倘若真是那神器……” “徐长老多虑,那江顾不过是四灵根,就算他手段了得修为神速,同江向云那些天灵根也是云泥之别,想来是入不了那边的眼。”有长老不赞同。 “没错,神器罕见,我灵龙宗也不过只有一件神器,江家、周家、林家各一件,总共不过四件之数,如今谁得了江顾手中这神器,谁便可跃居首位。”那徐长老道:“于江家和林家而言,得了神器不止能提升实力,还能多出个名额进望月,进而一利百利;但于我们灵龙宗和周家而言,真仪和周宁姜道心受损,那神器既然能毁道心自然也有解决之法……得了神器才能保住这仅有的名额。” “众人皆因此子四灵根资质轻视于他,却不知他能活到今日又能有如此修为,这个江顾不简单。” “沈蔼长老,徐鹤长老,宋屏长老。”景苍起身,看向自己点的三位大长老,拱手道:“还劳烦三位下山,拿到神器。” “请宗主放心。”三人齐齐应声。 —— 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停靠在岸边。 说实话,有点挤。 曲丰羽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人扯了回来,笑眯眯道:“来,让小姨好好瞧瞧你。” “……”卫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幽幽道:“男女有别,曲道友自重。” 卫风的修为不如她,气闷地瞪她,曲丰羽按住他的脑袋往下一压,看向江顾,“七公子,这一个月来灵龙宗和周、林三家出动了不少人手来追杀你,江家倒是没急,不过平仄大陆通缉榜你的名字高居首位,平泽大陆想杀你的人数不胜数,咱们就这样离开极南之地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曲丰羽自然不干,两个人暗中灵力较量,卫风面色痛苦,呜呜出声:“脖子!脖子要断了!” 江顾把人拎了起来拽到自己身边,卫风疼得眼泪汪汪,紧紧贴着他的胳膊,愤愤地朝着曲丰羽哼了一声。 她说得便是江顾留在卫风身上的朱雀神印记,那印记烙在元神上,她研究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个什么烙法,像道侣契印记又像灵宠印记,但不管是什么,显然卫风的小命都被捏在江顾手里。 他就知道自己身上这对翅膀不简单! “……”江顾肯定道:“不会。” 卫风失望地叹了口气。 管他去死! 江顾和曲丰羽对此见怪不怪,卫风却稀奇得很,他先是扭头看了片刻,又按捺不住单腿跪在座位上,扒着窗户往外看,还颇为兴致勃勃。 卫风惊魂未定,“师父,外面天上有人!” 在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还能御剑飞行,而且他们全然没有察觉,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们。 江顾带着卫风悬剑于海面,另一边曲丰羽也用了件法宝,勉强飘在了汹涌的海水上。 “鬼修?”那青年眉眼生得温润,说起话来也十分和气,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任伯,你们好像弄错了。” 而他旁边的江顾和曲丰羽邬和致也是同样的打扮。 旁边的邬和致也惊醒,虚弱地站在她身边没有贸然出声。 那被唤作任伯的中年人皱起了眉,而后数十道神识齐唰唰朝着江顾四人扫了过来,卫风登时就寒毛直竖,眼中的白瞳若隐若现,江顾一把将人按进了怀里,低声道:“别怕。” 江顾身体僵了一瞬,但碍于那群来历不明的高修在场,没有贸然动作,任凭那冰凉黏腻的鬼纹缠绕在皮肤上,最后堂而皇之地没入了自己的丹田。 那青年点了点头,御剑下来对江顾和曲丰羽几个拱手致歉,“几位实在抱歉,我家仆从不知礼数,惊扰了你们前行,正好我们也有飞舟,不如捎带你们出岛。” “那如何使得。”青年笑道:“是我们有错在先。” 江顾状若无意按住了卫风的后背,实则是按住了那些尝到了甜头想往自己体内钻的鬼纹,声音低沉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公子了。” 一艘约莫三十丈的飞舟停靠在了他们面前,极尽奢侈华丽,连登船的台阶都是玉石做的,更不用说在极南之地这种灵力稀薄的地方供起这么一艘巨大的飞舟需要消耗多少极品灵石,同这豪华的飞舟比起来,江顾他们坐的飞舟简直穷酸到了极点。 “江顾独来独往惯了,他不会相信任何人,按理说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那青年有些苦恼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任伯说得对。”青年笑了笑,“还劳烦您给这几位道友安排一下房间。” 那青年还笑眯眯地揉了揉卫风的头,“看把孩子给吓得。” 他嚎得声嘶力竭真情实感,浑身瑟瑟发抖,鬼气都控制不住哗哗乱掉,青年眯了眯眼睛,笑着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收着威压,小道友莫怕。” 对方客客气气地让开了路,请他们进了船舱。 他们被安排在了一间房,甫一进门,便有十几道大乘期的神识交织在一处,将整个房间围得密不透风,曲丰羽和江顾对视了一眼,江顾冲她不着痕迹地摇了一下头。 “嗯。”邬和致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卫风惊悚地望着他,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年少春衫(二十) 只剩咔嚓咔嚓吃点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