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已经打坐许久, 察觉到他的目光, 眼睛都没睁一下，“过来。” 虽然他师父一直凶名在外，他想起江顾时也只有满心敬畏，但该说不说，他师父生得确实惊为天人, 只是江顾冷淡的性子存在感实在太强, 往往让人不自觉忽略了他的容貌。 毕竟他师父一言不合真的会杀人。 卫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江顾终于睁开了眼睛，同那双冰冷的眼睛对上的瞬间，他心中的杂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忐忑，但最终还是乖乖盘腿坐在了江顾面前。 “师父，其实我——”卫风欲言又止，鼻尖沁出了丝冷汗。 卫风有些不安道：“之前有长老说过我其实不适合修炼，因为我的识海极其狭窄。” “还有人说过我穷其一生都无法筑基。”江顾并不在意他说的话，“跟着我的元神。” 小小的元神连喊人都细声细气，他正急得要跳脚，一只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朝着他压了过来，卫风吓得寒毛直竖，人形的元神刚要溃散，那只手掌倏然变小了数百倍，稳稳当当地将他托了起来。 那五官的形状赫然就是江顾。 江顾看着坐在自己掌心傻兮兮的小东西，拇指微动，卫风便被他戳得往旁边倒去，又被他用指腹托住了后背。 毛茸茸的触感让江顾感觉有些怪异，他将神识缩到了最小，卫风也只到他的小腿。 卫风仰起头，抓住了他递过来的那只手，眼前的虚空忽然扭曲波动了一瞬，他们便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元神往往比本人更能显露真实的情绪，卫风的神识现在十分紧张和恐惧，江顾没有甩开他的手，反倒用自己的灵力将他的元神包裹了一层，“这里是你的识海，跟我来。” 江顾带着他停在了一汪浅浅的泉水前，不过巴掌大小，里面缓缓流动着淡红色的灵力。 卫风紧张地盯着那汪红泉，试探地迈出了元神的脚。 倘若有师父教，这些完全是没必要走的弯路。 原本沉重滞涩的元神变得轻飘飘的，他甚至能通过元神感受到外在身体经脉的变化，其中玄妙让他有些无法自拔，他甚至忘了江顾的元神就在身边。 卫风的身体猛地睁开了眼睛，过了片刻才聚焦到了面前的江顾身上，有些恍惚道：“师父，我这是出来了？” “嗯，记住了。”卫风不疑有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通常会被吞掉元神夺舍，是修士最为恐惧的情形，这也是为什么江顾吞掉戒律堂长老的元神之后，阳华宗几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不过知道也无所谓，他已经趁机摸清了卫风的元神识海，甚至在卫风的元神上烙上了自己的印记，这就意味着卫风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所属物，永远受他控制。 如果天道一定要他渡这个情劫，那么他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日后真的脑子进了水动了真情，那卫风依旧逃脱不了必死的结局。 卫风转头看向洞外，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不可置信道：“天什么时候亮的？” 卫风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难怪那些长老动不动就能闭关几年！” 难怪从前玄之衍同他说晚上修炼一夜比睡一觉要舒服得多，他只当玄之衍唬自己，经常嗤之以鼻，却不想事实就是如此。 想起那些同门师兄弟在过去的十七年无不是如此夜以继日修炼，而他终日浑浑噩噩平白将时间浪费在玩乐上，即便这并非他本意，但卫风还是难免有些焦虑。 “师父，那我先去透春峰了！”卫风跳上了飞剑，化作一阵流光径直离开。 接下来几天，卫风上课都听得无比认真。 “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比睡觉更舒服的事情。”卫风得意道。 “我没 玄之衍狐疑地望着他，“那你说比睡觉还要舒服……” 玄之衍清了清嗓子，“谁让你说话有歧义。” 卫风挑了挑眉，笑吟吟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神情懒散地转过身便看见了沈庾信和江顾并肩走了过来，登时收手敛起了表情站直了身体，跟玄之衍一起排排站好贴在了墙根，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江顾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同沈庾信继续往前走。 “本就是块璞玉，不过稍加雕琢。”江顾淡淡道：“他能有今日，还全仰仗宗内长老的照拂。” “搜魂原来算得上宽容。”江顾点点头，“同阳华宗比起来，江家简直半点规矩都没有。” “卫风的风灵根十分适合钻研符咒之术，我于符术并不精通，此事还劳烦沈长老多加费心。”江顾道：“下月弟子去溪源秘境历练，我会替沈长老前去。” “自然。”江顾点了点头。 “你师父也对你很好，你又怕他作甚？”卫风挑眉问道。 卫风抽了抽嘴角，“我自然也是因为尊敬我师父。” “……” “你根本不知道，我师父他看起来脾气很好，我符咒画不对的时候他看起来像是能吃人！”玄之衍小声道：“我备课的书卷上次错了一页，他冷下脸来我觉得我犯了天条。” 玄之衍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江长老被透春峰的弟子们评为最恐怖长老榜榜首？” 玄之衍啧啧了两声，“他这么好，有本事你别怕他。” “江长老！”玄之衍忽然冲他背后喊了一声。 走廊上空荡荡地不见半个人影。 卫风笑着弯起了眼睛，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抡起了拳头。 江顾在透春峰一连接触了包括沈庾信在内的十几个长老，大部分都是教习卫风的带课长老，他虽然不耐烦同这些人打交道，但身处宗门内，有时候武力镇压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师父，我回来啦！”卫风御剑在山洞前来了个漂移，潇洒地从剑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