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还挺有诗意的,轻灵飘逸,可惜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说他奸诈,确实用近似威胁的手段逼迫沉月溪对他不离不弃,但在某些方面,他却有点不太机灵的感觉,心无旁骛地往前走,连沉月溪已经停了也没注意到。 前方的叶轻舟闻声回头,只见沉月溪站在一家医馆门口。 叶轻舟没有多问,依言折回去,跟着沉月溪进到店里。 一旁的叶轻舟愣了稍许,直言道:“不用了。” 实话讲,沉月溪暗爽了一下,也有她让他吃瘪的时候。 他真的很瘦,没有一点肉,以至于每一根骨骼都清晰可见。这样干瘦的躯干上,遍布狰狞潦草的伤痕,新旧不一,有割的,有磨的,尤其是胸膛处,好几道寸长的刀口。 这样严重的伤势,饶是行医多年的掌柜看了也瞠目结舌,一边心中默叹奇迹,一边小心翼翼替少年清理伤口。 掌柜大夫走近,缓道:“小公子脉息很乱,伤得很重。” 能好的吧。 “嗯。” “嗯。” 她一手拿剑,一手拿药,对他说:“走吧。” 幸好二师兄给了沉月溪不少盘缠,不过钱总是不经花的,况且她现在不仅要养自己,还有一个药罐子,以及一匹马。 再下等,那也是头顶青瓦、脚踏灰砖,比风餐露宿不知强多少。沉月溪惬意地躺在床上,左右翻滚了几圈,又伸了个懒腰。 沉月溪懒懒地坐起,手撑在身后,注视着进来的少年。 连身躯上的斑驳,也如出一辙。 闻声的瞬间,叶轻舟僵在原地,一些痛苦的记忆涌现,紧张而干涩地问:“什么?” 叶轻舟缓缓松了一口气,“不用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 叶轻舟无奈,只能照沉月溪说的做,坐到床边,褪下才换上的衣服。 沉月溪感觉自己手心也在冒汗,她真的已经下手够轻了。 还有些发虚的叶轻舟困惑,“你睡地上吗?” 老弱病残,叶轻舟占三样。但凡叶轻舟没把她治这么好,沉月溪都会把他一脚从床上踹下来。 沉月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吹出去,身后悠悠传来一个有点怯弱的、试探的声音,“可以……不熄灯吗?” 叶轻舟低下头,随着烛火一盏一盏熄灭,暗色渐渐侵蚀他的侧脸。 一身素白的沉月溪一手捧着一盏小灯台,一手拢着火,慢慢走到他面前,随手放到他旁边的几子上,说:“太亮我睡不着。” 就着如豆的烛光,叶轻舟观察到女子清秀的侧脸,远山一样起伏。 叶轻舟忍不住问:“那时……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是说不管吗?” 无处可去的浪人和孤苦无依的乞儿,也算绝配。 “你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就算是我的人了。师父,当然是要保护徒弟的,”沉月溪没有睁眼,自嘲一笑,“现在想来,还不如不管呢,让你死在他们手上,总好过祸害我。” 只会生不如死。 “那样最好。”她困倦地说,胸口起伏平稳,好像已经陷入睡梦中。 他看着几上的灯。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