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一群老百姓跟着李岩喊了起来：“闯军于民秋豪无犯，并未有抢粮。还承诺了今后都不需要纳粮。你凭什么说人家是骗人？” 他用扇子对着李岩一指：“小弟我也有一问题反问，如果老百姓不纳粮给闯王，那闯军的军饷，从何而来呢？” 老百姓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理，跟着吼了起来：“就是就是，乡绅地主个个有钱，有钱人都是坏人，都是欺压良民才富起来的，把他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闯军做军饷不就好了？干嘛要从老百姓手里纳粮？” 兄台，我有意见 有点懵！ 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出来帮助闯王，推翻腐败的朝廷。 这一句话问得他好生难受。 他身边的贫苦老百姓们大声叫道：“有理，这位先生说得有理，杀光了贪官污吏周扒皮，天下自然太平了，还要什么军队？” 他跺了跺脚，踩了踩济南主大街这一条青石板道，嘿嘿一笑道：“那闯王平定天下之后，没有人纳粮，闯王的朝廷就没有钱，这条路，谁来修？” 但是，那些跟着他起哄的穷人们，嘴可比脑子快多了，一个无脑穷人张口道：“修桥补路，朝廷不做，自有人做。本地乡绅地主们，最喜欢干这事了，说是为子孙后代积德。” 众人：“……” 刘茂袍又伸手指了指路边的阴沟：“朝廷没有钱，这条水沟谁来打扫？是由这条沟旁边的居民吗？分摊清扫工作的时候，邻里邻居会不会打架？如果有一家人不愿做怎么办？那就大家都不做？三个和尚没水喝，对吧？” 众人：“！！！” 众人：“！！！” “丝！”李岩倒抽了一口四喜丸子，济南的四喜丸子还真好吃，倒抽进去也香得很。 刘茂袍转向围观老百姓：“看，刚才这位兄台现在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不纳粮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下斗胆预测，闯王说的‘不纳粮’就是骗大家玩儿的，他一定会纳粮的，只要他夺取了这个天下之后，立即就会纳粮，而且，嘿嘿嘿，纳得不会比现在的朝廷少，大家的生活会过得更加苦。” “没根据？”刘茂袍笑了：“怎么就没根据了？兄台若是想听，小弟也可分析一二。” 刘茂袍：“首先，闯王夺取天下之时，有钱人都被杀光了，对吧？” 刘茂袍摊手：“在下斗胆一问，有钱人现在是不是管理着各种工坊，各种田产，各种生产资源与社会资源？”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穷人们立即欢呼起来：“就是就是！把贪官杀掉，我去做官比他做得好。” 那人：“不识！” 那人：“……” 刘茂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否认这个，但是，一个人从什么都不会，到成长起来，需要时间！需要经验。就如你，兄台，我一看你就是个有学问的，只要给你机会，你连宰相的工作也能做得了。但是……不给你锻炼的时间，明天就让你当宰相，你能把这个国家所有的政务都搞得好吗？” 但他偏偏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仔细一想，马上就惊了一惊：对啊！如果闯军杀进京，现在就杀了首辅，让我接手，我能做得了吗？不！不可能，我没有从政的经验。刚接手政务工作，只怕做得一团糟糕，起码要给我数年的时间学习，从浅入深才行。 老百姓们：“哗！” 李岩的汗水又开始流了，他算是明白了刘茂袍的意思了。 而自己这样的人，已经算是闯军里面最有学问，最聪明，最懂政治和经济的人了。 李岩的声音都变小了：“那闯军也不一定要把有钱人全杀光啊，留下一半……” 李岩：“……” 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噗地一声将李岩捅了一个对穿。 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 刘茂袍摇了摇头：“不，我可没这个意思！朝廷现在弊政丛生，也已经到了必须大力改革的时候了。税虽然必须收，但必须降，只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征收。对富人多收，对穷人少收或者不收……” 穷人们也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了，一个个洗耳恭听起来。 这些东西就有点枯燥了，真正的穷人老百姓开始听不懂，围在他身边的人开始散去。 慢慢的，围在周围的人，就从一大群贫苦老百姓，变成了一群书生学子，乡绅地主，商贾之流…… 这一番学习，足足学了一个多时辰。 李岩还以没得听了呢，走了一条街，就发现又有一个书生，在另一个街口给老百姓们讲闯王不可能不纳粮，以及其背后的逻辑。 叹了口气，走出了济南府城，站在城外的官道上，回过头来遥望济南，心中暗想：朝廷里有高人啊！我以为自己很有学问，但碰上这些高人，终究还是棋差一着。不不不，差了几十着不止。这济南的民心，很快就会被他们稳定下来了。 一开始，贫苦老百姓是不听的。 但是，随着明白了这一点的人越来越多，民间舆论的风向，终究是要转的…… 他们只是在一些问题上，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被带歪节奏。 …… 小黑一号，缓缓地驶到了晋江围头港。 小船上有人大声吆喝道：“这边可以靠岸，不会搁浅，放心过来。” 接着，大量的水兵开始依次下船上岸了。 妖星卷也跳上了陆地，甩了甩手脚。 妖星卷大喜：“那可真是多谢了。” 以前他每一次煤炭用完，都得返回舟山岛，相当的麻烦，路程远，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