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了一遍之后,转头对着担架上的高迎祥:“这些事,你可有纵容部下做过?” 方无上道:“那你就毫无疑问的犯了战争罪。” 众人:“……” 倒是程旭这种外人,这时候方便帮忙说话些了,他开口道:“老方呀,你也不能这样说。天启末年,天下大旱,当时官府又催科甚酷,可谓官逼民反,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起来造个反很正常的吧?” 程旭:“咳咳,老方,造反起义不是过家家,有些偶尔的暴行,也是正常的嘛。”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道:“咱们高家村,现在也已经很富裕了,各位高家村原住民,你们家里的财富,也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了,对吧?” 方无上指着高腊八:“尤其是你,你的米粉店赚了不少钱,你儿子高山甚至开起了‘新村书店’,你们已经和富商乡绅,拥有差不多的实力了。” 方无上:“我们假设一下,高迎祥是一个贫穷的打工人,他跑到高腊八家的产业里打工,做一个店小二,结果高腊八心肠很黑,克扣他的工钱,将他逼得活不下去了。你们说他现在该干嘛?” 方无上:“对啊,他该反抗高腊八,但若高腊八花钱雇佣了保镖打手,高迎祥双拳难敌四手,拿高腊八没办法,于是……” 高三娘的脸微微一红,语气里居然带起了一丝羞意:“说什么怪话呢,迎祥哥怎么可能对我做这种事……哎呀……说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如果是迎祥哥的话,我才不会上吊。” 高三娃:“喂,娘!他把我煮来吃了这句话你就没听到吗?你就只听前面一半,后面耳朵都关上了吗?” 高三娃:“前面那句把你那啥了,也是假设啊,那你脸红个啥?” 好吧,假设呢……有些姻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中年大妈,孩子都会画小人书了呢。 没错啊,方无上举的例子,对应到流寇造反这件事上,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但他们造反起事之后,挥刀却向弱者。戮害了多少普通老百姓?那些老百姓的冤屈,又有谁能诉说? 谭立文还想说点啥,但看到场面如此尴尬,又把话吞了回去。 突然,高迎祥开口了:“我……我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但刚才……听了这位兄弟说的话,才突然发现,我真他娘的是个混蛋啊。” 高迎祥:“别人的生死我从来没放在心上,但是听到这位兄弟说,我把三娘那啥了……还把三娃煮来吃了……顿时觉得心里好难过……他们若是被人做了这样的事,我恨不得把那人撕成碎片。” 但若把这些被杀的被抢的倒霉蛋,换成你熟悉的名字。 朕能力挽狂澜 众人大奇: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了?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吊在了栏杆外面。 但是他的精神却比刚才旺盛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点点兴奋的情绪:“诸位,我这双手染满鲜血,不知道害了多少个三娘和三娃。我罪该万死,谁也别给我求情了。我以前没为高家村的乡亲们做过一件好事,若是为了我这条狗命,又惹得村子内部不和,那就更是大罪了。” 高一叶:“二叔,你别吊在栏杆外面说话,你翻回来好好说。” 高迎祥:“待我死后,拿我的首级去向朝廷领功吧,应该能得到一笔重赏,那就是我最后能为村子做的事了。” 这一瞬间,李道玄是来得及伸手去接住他的。 成年人,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挺好。 高家村原生四十二小人,急吼吼地从三楼冲下来,在他的尸体旁边围成了一圈,人群里响起了高一叶的大哭声,老村长的叹息声,接着高三娘的也哭了起来,比高一叶哭得更凶…… 也有老母亲,也有心上人,也有生死情,也有离别恨! “咦?这样也能加拯救指数的吗?” 灵魂的重量,比生命更甚? ……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黑着脸,翻阅着奏章。 看到这里,朱由检的心情就好似坐上了一台跳楼机。 曹化淳从旁边冒出头来:“卢总督还在路上,从河南到京城,千里迢迢,光是走路也得走很久呢。何况他还要整军,筹备粮食兵器……对了,卢象 朱由检郁闷得不行:“这可如何是好?关外建奴不时进来捣乱。流寇就借机兴风作浪,这可真是……” 管理天下好难啊!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个小太监飞快地跑进来,满脸都是喜色:“皇上,喜报,喜报啊。” 小太监飞快地道:“天下流寇总盟主,闯王,在率军进入陕西的时候,被孙传庭率领的民团与潼关守军联手伏击,闯王被火铳打中要害,伏诛!” 朱由检刷地一下跳了起来,心情就好似坐上了一台喷射机。 小太监:“真的!这件事潼关守军、陕西巡抚、河南巡抚,都同时上书来奏报了,这么多人,不敢全都说谎骗您。” 他难得一次如此开心。 太监:“孙传庭。” 曹化淳道:“皇上,您上次看过的《敌情必有虚怯之处疏》,《后勤运输理应规范疏》,就是孙传庭写的,您还打算给他升官来着,派人去找他,结果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个人果然是有才干的。”朱由检:“朕当初想给他升官是对的,他就算没有官位在身,也能击杀闯王,当真是人才中的人才。” 那报信的小太监道:“孙传庭现在人在蒲州,据说他办了一所军校,名叫黄蒲军校,教授年轻人兵法,训练民团,以御贼军……” 朱由检点了点头,想了几秒,抬头道:“陕西巡抚练国事,在任已经快三年了吧?” 朱由检:“那给练国事挪一挪,找个别的位置吧,升孙传庭为陕西巡抚。” 曹化淳赶紧帮朱由检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