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庄未绸的心在老人的唠叨里逐渐暖了过来, 只是思维上仍有些迟钝, 等走出医院的大门才明白老人的用意。她手搭在额头上望了望天。艳阳高照,目之所及都是清湛的蓝, 一片乌云都没有。今天应是个好日子。与此同时,医院大门的机动车道,抬杆缓缓升起,有车自地下车库行驶出来。刺眼的阳光在轮毂上反射出锃亮的银质光泽,引来周边人的注视。车内,殷却然隔着窗,寡淡的目光短暂地落在路边的庄未绸身上,旋即收了回来。她来医院只为谈科研项目的合作,与庄未绸无关。只是临走前,依稀记起女孩说今天给祖母办理住院手续,所以顺路去看看。没曾想,却撞见那一幕。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庄未绸的拒绝,也没漏过庄未绸眼眶里的氤氲。何须道歉呢?力所不及而已,又没做错什么。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特助秦素还在汇报公司的科研项目进度,殷却然一心多用地听着,脑海里却时不时蹦出庄未绸那张愁云惨淡的脸。女孩其实很漂亮,蛾眉浅黛,粉面桃腮,人群中一眼能锁定的出众。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亮又灵动,像是会说话。笑起来的时候,细密的光都折在美眸中闪动着,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哭的时候,无声无息,眼里像是藏了被碾碎的星星,随着晶莹而落,那一霎好似全世界都委屈了她。今天不同。今天的庄未绸很低落,眉目沉沉,眼尾的弧度压得很低。光与影都稀薄,即便是站在烈日下,也显得格外压抑。不知将往常明媚的灵魂丢掉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连带着,殷却然的心情也沉澹下来。被命运摧折的姑娘,保持着对生活的积极和良善。她不会为自己的困苦而一味怨怼,也不会因自己身处荆棘,而漠视别人的悲伤。当真是helliphellip天真又纯粹。大约是环境使然,殷却然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性情的姑娘,她自小在名利场长大,见过人性最低廉的一面,早已不信人心里的那杆秤。她身居高位,有人依傍她,有人觊觎她,有人揣度她,有人诋毁她,无人去探求她心中的冷暖,也无人在意。有限的几次被开解宽慰,皆是因庄未绸。而那几次宽慰,也是她选择帮庄未绸的根源。即便这个女孩身上的谜团一个接一个。思虑间,前排的秦素已做完汇报,耐心地等着殷却然的指示。殷却然抓着几个重点做了安排,心思则又放在那个记事本上。她将工作上的事交给秦素,自己则按升车内的隔断,随后,将包里的本子翻出来。本子被摊开的那页,还是那几行娟秀的小字。一部分与庄未绸有关,另一部分有关卓妍。殷却然的指腹蹭在字上,描摹着写下这段文字的人的心境。mdashmdash本子是她托卓妍交给我,她说这是我跟她共同的回忆,可这ldquo回忆rdquo却是空的,难不成,是要我来填满吗?mdashmdash她啊,还是和从前一样,有心遮掩,留我一个人猜。mdashmdash可我不想猜,我只想正式见见她,同她说说话。helliphellipmdashmdash既然是共同的回忆,那从哪里开始记录好呢?mdashmdash就从卓妍开始吧。mdashmdash那一年,以老太太的病为起始,我遭遇了人生中最晦暗的时刻,想来卓妍也是。mdashmdash多亏有你,我姥姥的生活,卓妍母亲的生命都得以顺利延续。mdashmdash老太太近来很好,报了老年团,和三两朋友相约去旅游,惬意非常。mdashmdash卓妍母亲的病情也很稳定。mdashmdash你总说举手之劳,但我很感激,那一年,有人不经意驻足,将光芒惠及我。mdashmdashR,我很想你。helliphellip在记事本写东西的人没留自己的名姓,但口吻与庄未绸一般无二。但现实中,庄未绸的人还在为庄家老太太的病奔忙,即便故意骗她,也不至于搭上自己至亲。这段记录也有诸多漏洞,和现实对不上,倒像是helliphellip在未来书写回忆。殷却然反复琢磨几日,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有待验证。她正要收好记事本,却见本子上另起一页,文接上回,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书写篆刻。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会误以为自己得了癔症。殷却然找无干的人确定过,文字的确存在,不是她脑子错乱胡思乱想出来的。可面对眼前的景象,仍不免震惊。待文字全部形成,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按出车内隔断上的屏幕,举着本子问特助:ldquo秦素,你能看见这上面的文字吗?rdquo秦素透过屏幕看了眼有些模糊的字迹,点头:ldquo看得见。rdquo少顷,她又关心道:ldquo老板,您的眼睛helliphelliprdquo倒不是秦特助胡乱揣测,殷却然的病确实会影响到眼睛。ldquo眼睛没事,不用担心。rdquo殷却然摆摆手,按灭了屏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