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宁接过盘子,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
上浆没有用淀粉的肉丝鲜嫩爽滑,调味酱汁浓郁,青椒脆嫩清甜,恰到好处的火候让二者口感相得益彰。
爆炒双脆看似简单,却是手里没本事的厨子不敢轻易尝试的菜。而这青椒炒肉丝,看似简单,实则也确实不难。就这样一道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菜,愣是被这位大厨做出了不一样的风味。
“厉害!”
上海二商局的领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他灶台的菜品也陆续完成。松鼠鳜鱼鱼身炸得金黄酥脆,浇上酸甜可口的酱汁;鲜香浓郁的佛跳墙里,各色食材在瓦罐中煨得软烂入味,香气四溢。
然而这些香味,都不及刚刚出锅的这一道苏造肉。打开锅子的一刹那,香气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厨房里横冲直撞。原本还在讨论其他菜品的众人,话语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抽动鼻尖,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冒着袅袅热气的砂锅。
氤氲的热气中,醇厚的肉香混合着八角、桂皮、丁香等各种香料的气息,层次分明地漫开来。那香气既有肉脂熬煮后的丰腴绵密,又带着中药材特有的清冽回甘,还隐隐透出一丝黄酒的醇香,仿佛将整个秋冬的温暖与丰盛都浓缩其中。佛跳墙的浓郁、松鼠鳜鱼的酸甜,在这股霸道的香气面前,竟都成了陪衬。
一片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整齐地排列在酱红色的汤汁中,经过长时间的煨煮,肉皮泛着晶莹的光泽,颤巍巍的模样,好似轻轻一碰就会化开。
董银奎介绍说:“这是裕丰楼的周大厨,这道苏造肉,是裕丰楼的招牌之一。”
正在擦拭额头汗水的胖厨师咧嘴笑了,脸上满是自豪:“这卤子是从我师父那传下来的,到我这儿已经养了二十多年,每天都添汤加料,越养越香。”他边说边用筷子夹起一片苏造肉,颤巍巍的五花肉进碗里,他将碗递给岳宁。
岳宁接过小碗,周大厨弯腰从小炉子里夹出几个芝麻烧饼,说道:“苏造肉要配芝麻烧饼。”
岳宁拿起芝麻烧饼,从上头掰开,把一块苏造肉塞进去,用小勺舀了一小口汤汁,灌进烧饼里。
叶蕴娴如法炮制。
烧饼酥脆的表皮碎裂开来,里面层层面饼已经吸收了肉汁,变得湿润绵密,而更加柔软的五花肉,温热软烂,顺势滑入口腔,浓郁的卤香、黄酒的醇香奔涌而来,八角、桂皮的辛香,将丰腴的肉脂香衬得愈发醇厚。
叶蕴娴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美味,又将汤汁浇在剩下的半块烧饼上,看着麦黄色的饼体渐渐浸透深褐。
周大厨笑得眼睛眯成缝,肥厚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更显得意:“这可是乾隆爷下江南,带到紫禁城的方子,传承几百年了。”
领导眼见着岳宁吃得享受,也面露欣喜。
岳宁把最后一口烧饼吃进嘴里咽下:“周师傅,您这个苏造肉确实好吃。不过我得跟您说一下,您这个苏造肉,是在御膳房的方子上改动过的。”
“我这个是老方子。”周大厨不服气,胖脸颤抖着说道。
岳宁笑了一下:“等我先尝完其他菜,再跟您探讨。”
“我等着。”周大厨口气不太好。
董大厨等岳宁尝其他菜时,轻声对周大厨说:“老周,你这个倔脾气,收一收。”
“这道菜,那是我师傅的成名菜,顶顶正宗的苏造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周大厨以为自己在嘀咕,其实声音不小。
岳宁正在等大师傅把炸好的蛋汁大排切成条,听到这话,继续夹取蛋汁大排。
岳宁将金黄酥脆的蛋汁大排送入口中,蓬松的鸡蛋糊在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裹着鲜嫩多汁的猪排,上海的辣酱油即伍斯特沙司,蛋汁大排配上辣酱油,特别解腻。她细细咀嚼着,余光瞥见周大厨还在一旁气鼓鼓地嘟囔,不由得轻笑一声。
待咽下口中的大排,岳宁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转身走到周大厨面前,语气诚恳道:“周师傅,我绝对没有质疑这道菜好吃的意思,只是您说这是乾隆爷时期的宫廷菜,我得告诉您,它虽源于宫廷,但现在已经成了民间菜。您先做菜,我等下跟您解释。”
岳宁转头说:“帮我拿纸笔来。”
工作人员去拿纸笔,岳宁继续品尝佳肴,周大厨则开始制作他的一鱼两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