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撕打在一起,在屋子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我……”白熠恍惚一瞬,想起在影厅里看到的陌生的宣宁,忽然不确定,可他不愿承认,“我不了解,难道你就了解吗!” 周子遇大喝一声,将他的动作喝止。 楼下的阿姨已经听到上面的动静,急匆匆赶来,一看掐在一起的两人,“哎呀”一声。 可白熠不愿松手,只顾扯着周子遇的衣领质问:“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比我了解!”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阿姨想扯开他的手指,奈何力气实在敌不过。 “他说得没错。” “我不知道周子遇到底了解我多少,”她来到两人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们都不同程度挂了彩的脸上,“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白熠,他一定比你更了解我,因为,你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我。” 白熠抬头,看着她这般陌生的样子,攥着周子遇衣领的手慢慢松开。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暗中纠缠的复杂关系,终于在这一刻,被他们从阴暗中拽出,摊开在刺目的阳光下。 白熠看了一眼周子遇,忽然想起当初,他曾经几次三番地怀疑宣宁目的不纯。 “我早就知道沈烟的存在。单纯天真的小白花——那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过去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扮演这样的角色。”说到这儿,宣宁忽然笑了下,“我是表演系科班出身,这是我的专业啊。” 好像每个人,自己本来的样子并不重要。 除了最初因为那一分不明显的相似,而被吸引目光,他后来并未将她同沈烟放在一起比较。 “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我。” 白熠心里又苦又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嫉妒吗?” 她用一种平静到让人心底发慌的眼神看着他:“你早就见过我的,不是吗?” “十五年前,在你家门外,那座小山的半山道上,你忘了吗?” “在那之前,我总还抱着希望,我想,从前她不要我,是因为有爸爸还能照顾我,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也许她会收留我。可是,等我到了,在那儿站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能见到她时候,她却连让我说出爸爸死讯的机会都没给,开口便让我不要打扰她的生活——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 “白熠,你童年每一天的快乐和幸福,都令我嫉妒。你大概忘了吧,那天,你说我是怪小孩,你说我这辈子都没人爱,这句话,我记了这么多年,可是你看,你还不是说了爱我?” 他感到嘴唇和喉咙都干燥极了,好半晌,才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孩子不要命似的蛮劲,和像小兽似的眼神。 其实那个小女孩的出现,并非完全没有让他起疑。 她说:“阿熠,你想让别人也当妈妈的孩子吗?” 但内里的幼稚尚未脱去,好不容易有了妈妈,他一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他将这件事深深埋在心底,没有对其他人透露过半个字,包括父亲。久而久之,甚至真的完全遗忘了。 身上的伤隐隐疼痛,却像提神剂一般,让他还吊着神。 尖锐 周子遇从窗边朝外看,见到白熠不甚稳当的身影和虚浮的脚步。 阿姨才拿了医药箱来, 闻言又匆匆下去。 二楼剩下宣宁和周子遇两个人。 周子遇见状, 自觉地坐下,微微倾身, 让她为自己上药。 宣宁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 对着他受伤的脸庞顿了片刻, 才慢慢点上他嘴角的伤口。 棉签碰到伤口的那一下,周子遇皱了下眉, 开口却说:“不疼。” 右臂内侧,被落在地上的书本边角硌出来一个口子。 周子遇没有回答,只问:“你这样的人……宣宁,你是什么样的人?” 很多年前,黎漪就是这么说的。 “是啊。” 开门之前,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打开手机,翻到了各个平台上的评论。 “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这就开始碰瓷天后了?” “不是,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图片】表情这么歇斯底里,是不是有精神问题?” “是在装可怜博关注吧?童年爱缺失的人都这样。” 她扯了下嘴角,按下他的手,转过头把医药箱收好,轻声说:“他们说的也没错。” 她握着医药箱把手的指尖悄然收紧。 周子遇叹了口气。 “宣宁,我明白你想要让舒淑兰身败名裂,让她享受和经营了近二十年的良好形象彻底毁灭,从此背上骂名,让她一直珍视并引以为傲的家庭从此不得安宁,可是,你选择的方式,总是将自己摆在那么卑微的位置里。” “你想要得到别人的爱,可是连你自己都不够爱自己,怎么让别人爱你呢?” 其实,相比于所谓的“喜欢”和“爱”,她更习惯于这样的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