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熠就在那边看着,周子遇再靠过来一点,就瞒不过去了。 说完,来不及等他的反应,便匆忙按下挂断键。 手机拿不稳,掉在桌上,谁也不去理会。 “周子遇,你要干什么!” 周子遇顿了下,看着她因别开脸的动作,而恰好展露在他眼前的右耳,到底没再动她。 他忍住已到嗓子眼的痒意,慢慢放开紧握的手,重新直起身子,隔着一张餐桌,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这话未免夹杂了醋意,连宣宁都感觉到了。 宣宁冷笑着,垂眼看到桌上那碗老鸭汤,刚刚视频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此刻莫名觉得腹中有隐隐的酸意。 周子遇被她激得无法辩解,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刚才遇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而已。” “宣宁,你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笑?”周子遇刚才被戳中心事的尖锐感已经过去,他一向情绪控制得极好,此刻恢复冷静,便将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就连白熠能看出来的那一点点低落,也像是她刻意流露出来的。 宣宁原本松松搁在大腿上的那只手忽然抖了一下,在桌子底下悄悄攥紧。 她今天的不对劲,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在这一刻被他戳破了。 积压了许久的郁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半晌,直到腹中完全空了,她再没力气,才有了卸下重压的感觉。 装了太久清纯无辜的小白兔,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个冷漠无情的自私鬼。 她没立刻回答,又捧了一抔水泼到脸上,等那股清凉之意透过皮肤传至面部肌肉,才关了水龙头,也不把脸擦干,就这么走了出去。 “没关系。” “是阿姨煲的冬瓜薏米老鸭汤,我家老宅的农庄自己养的,平日难得,留到明早喝吧。” “周子遇,原来你还会做这些家事。” 宣宁没怎么听过这个词:“家庭日?”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他的父母。 周子遇单手支在冰箱上,略想了想,答:“有时候是外出,电影院、游乐园、餐馆、公园这些地方都会去,有时候是留在家里,请阿姨教我们做菜,中西餐、烘焙,都做过,其余的,户外运动、园艺等等,谁有想做的事都可以在那天做。” 只不过,这些他都有意省略了。 她没再多问,显然对所谓的家庭生活没有太大兴趣。 潺潺的水声中,她站在厨房水槽边,背对着客厅和餐厅的方向,两条笔直的腿毫无遮挡,显眼极了。 不是第一次来,屋里的陈设和上次看起来差不多,只是电视旁的一格壁龛里的摆件被换成他拍的那张相片。 电视的另一边紧邻墙角,墙角处,斜靠着一把吉他。 那天,她就是怀抱吉他,坐在灯光迷幻的舞台上浅浅地唱歌。 宣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厨房里出来,抽了纸巾擦手,见他正看着那把吉他,便随口说了一句。 “学了很久吗?” 她说着,在沙发上坐下,试着拨两下琴弦,也不必调音器,仅凭耳朵听音,扭两下弦轴,便调好了。 宣宁也不理他,调好音后,便自顾自地弹了首曲子。 “《浓情》?”这首歌是舒淑兰的,虽不是她当年成绩最好的一首,却也是脍炙人口的代表作之一。 “嗯,原来你也知道。”宣宁点头,“看来这首歌真的很有名。” “你很喜欢这首歌?” 两人差着辈分,若真的喜欢舒淑兰,有无数种方式见到她,没必要专门通过白熠这条线,更不应该当演员,而应该走音乐道路才对。 反常 周子遇愣了下, 他记得宣宁是孤儿,有一位监护人,却不是父母。 舒淑兰是上一辈的巨星, 照年代推算, 她父亲会喜欢, 十分合情理, 但是听她的语气, 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事的样子, 反而让他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但今天,他不想只是被动地听着, 他还想要了解她的过去。 “他很喜欢,”弹完一首曲子,宣宁随意拨弄琴弦, 玩儿似的弹几个简单的音, 没再弹别的曲子,“音乐简直像他的生命一样重要,每天都要弹琴、唱歌。” 黎北迁的情绪是好是坏。 坏的时候则像陌生人, 整天整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弹琴,有时候喝酒,或者干脆不在家,和那些在普通人眼里“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 周子遇知道她很会唱歌,能坚持弹琴这么多年,想必也很喜欢吧。 “你这么说,也没错,的确是因为爸爸,我才开始学吉他的。” “不过,不是因为喜欢,”她扯了下嘴角,弹着吉他,跟着哼出一句轻快的曲调,“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这么着迷。” 少年时练琴的时光,大多与孤独相伴,回想起来,都是灰暗的时光,之所以坚持了十年之久,也只是因为实在太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