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里一半的死老太死老头,曾经都是奶奶和正德合力扎的花圈,写的挽联。“我倒希望她走在我前面。”正德老头说,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不想看着她一直活受罪。“你们奶奶,从来是个体面人,大家闺秀,只是那个年代,对她并不友好,她没有机会展示自己。”下午在养老院吃饭,温晚听护士提起,说是有个老头常去看望奶奶,找张桌子,笔墨纸砚拿出来,若无旁人开始写大字。他不跟奶奶说话,但奶奶看到他写字,会自动走到他身边,拿起笔,也在旁写写画画。必然就是正德老头。周亦的朋友圈里,酒店门前,正德老头精神抖擞,拥有一种赴死般的坚毅无畏,这时灯下捧着奶奶曾经送他的画,眼泪顺着满脸沟壑乱七八糟淌。泡的茶晾得差不多,喝完,她们起身离开小店。县城人口少,歇得早,出了步行街,外面马路上看不到几个人了,只有路口几个推着板车卖水果的,灯下无聊刷着短视频。温晚很为谢舒毓感到忧愁,“听说老年痴呆是会遗传的,你老了也变傻不认得我怎么办呢?”真是想想就难受,“你肯定也很难受,但是你自己都不知道。”默默牵紧她手,谢舒毓想起,“学敏姐说过类似的话。”温晚:“什么?”“学敏姐说,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得老年痴呆。”谢舒毓苦笑一下,“就像你说的那样,正德老头和奶奶志同道合,她人都糊涂了,看到正德老头,还是会自动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写写画画。如果换作现在,奶奶不需要考虑经济和年龄差,也许会生活得很幸福。”但那个时代太多阻碍。“所以现在那么好的环境,我们不可以再畏畏缩缩!”谢舒毓蓦地握拳,“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也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温晚扬起脸,灯下,她整个人暖融融的,连头发丝都在发光。“那你会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妈吗?”温晚试探着。“当然。”谢舒毓毫不犹豫。“也不用着急。”温晚不想让她为难,“我们慢慢来,反正日子还长。”谢舒毓点点头,水果摊前停下来,买了一串葡萄,几个苹果。这天晚上,她们牵手从美美洗浴旁边经过,远远看见大姨坐在屋里磕瓜子刷剧,谢舒毓当时还十分不屑一顾,没想到十分钟后,她一手牵着温晚,一手又提着洗浴篮子出现在美美浴室门前。“让你说中。”谢舒毓垂头丧气的,“我们又来了。”大姨小拇指戳一下平板,暂停,还是那句话,“办个会员呗,预存五十。”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谢舒毓摇头,“明天就来水了,我也会找人来修热水器。”“你都花了好几十,早听我的,五十块够你们连着洗半个月!我还能免费让你们接水回去用。”大姨忍不住嚷嚷起来。谢舒毓仍是说不,“假期快要结束,我们就要走了。”“随你的便。”大姨继续看剧。进浴室之前,谢舒毓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整个小区都停水了,你的浴室还有水呢?”今天好多人过来洗澡,门前听见里面哗啦哗啦。谢舒毓怀疑,“姨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大佬吧?还是你故意破坏了管道。”前半句大姨没听懂,后半句听懂了,而已反应很大。“谁破坏管道,谁破坏管道!你说清楚!”“那怎么就你的浴室有水。”谢舒毓费解。“她这边是农村用水,我们那边是城市用水,不是一个管道。”门口又进来个姨,显然是充了会员的,直接报手机尾号和姓氏。谢舒毓拉着温晚灰溜溜进去。“还没扫码呢!”大姨尖叫,用力拍桌。谢舒毓问出来给行不行,她想快点跑。“不行!”大姨被惹毛了。“欸——”谢舒毓硬着头皮回去。温晚帮着说话,“我们是消费者,是上帝,你不可以这样凶我们。”“不洗就滚。”大姨说。“滚就……”温晚张嘴就来。小音箱播报,到账二十,谢舒毓赶紧拉着温晚往里走。谢舒毓来之前想得好好的,看书画画,陪奶奶散步,给奶奶做饭,结果刚到地方就碰了一鼻子灰。接下来几天,没一天是消停的,破热水器更把她弄得精疲力尽,抠抠搜搜花了很多钱。第二天一大早,谢舒毓找王奶奶联系了人过来修,结果对方告知,里面热水管坏了。以为换个阀门就能解决的事,师傅说这破玩意连修都没必要修,型号太老,出水太小,不如添个几百直接换新。“现在热水器很便宜的,小的那种。”师傅比划说。“几百?!”谢舒毓不自觉拔高音量。师傅以为她问价钱,“连机器带安装,七八百。”谢舒毓疯了才会去换,她表情管理全线崩溃,行为都不受控。“请您离开。”“嗷,我白跑一趟。”师傅两手一摊,站那说。“你打车来的吗?”温晚意思是给他报销费用。人扭头就走,“砰”一声把门砸得震天响,楼下摩托车嗡嗡嗡,渐渐远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