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挺好的,说明人家洁身自好。”他妈说。魏安庆冷笑一声,“她要么就是个女同性恋,要么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烂货。”此时此刻,温晚无比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橡皮人,手臂无限伸长,伸到楼底下一人甩一巴掌。她收起手机,像一颗导弹,还是会拐弯不会被拦截追击的那种,大踏步去厨房,里面翻箱倒柜,提了把亮锃锃的大菜刀出来。谢舒毓刚洗完抹布,走到客厅,看见温晚提着刀打开门出去,以为是幻觉,原地呆了几秒,甚至跑去卧室,确定温晚到底还在不在。房间里,她听见楼下魏安庆跟他妈吵架,走到后阳台,恶毒字眼像飞镖钉来,她猝不及防,被扎得满身。温晚已经走到魏安庆家门口,他对门的胡奶奶坐在楼道里喂小孙子吃饭,看见温晚,正要打招呼,再看见她手里的菜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带了小孙子飞快闪进屋,门“砰”一声关严实。“哐哐哐——”温晚开始砍门,同时叫骂,“魏安庆,你有种给我出来,看我今天弄不弄死你。”魏安庆家旧兮兮的防盗门很快就被砍个稀巴烂,温晚手里的菜刀也卷了刃。里头人做了什么,心里比谁都清楚,温晚像只霸王龙,他们哪敢应声。谢舒毓追过来的时候,温晚其实已经不砍了,因为刀卡在门上了,她拔了半天没拔下来,正拿脚踹门。“你出来啊,有种把跟你妈说的那些话,当着我面再说一遍。”这通动静可不小,放假期间,没出去旅游的都蹲家里看电视呢,听见声音全出来了。有胆大的来拉架,都是相熟的姑姑伯伯,把温晚架出去。谢舒毓拦着那些人,说“没事没事”,我来安抚。温晚没见到魏安庆,不能消气,捡块砖,把魏安庆他家窗户砸了。幸福里小区这么多年,邻里之间,关系和睦的有,打架的也有,温晚小时候见得不少。她一直记得,三单元楼上住了对双胞胎,有天跟楼下那家小男孩在楼梯上做游戏的时候,被推下去,脑袋当时就一个大血口子。那家人也是奇葩,小孩惹了事,大人不管,任由摔破头的女孩在地上躺着,躲进家里去。后来双胞胎爸爸从外地出差回来,带了几个兄弟上门要说法。那家人继续躲着,不开门,他们就拿竹竿从防盗窗里伸进去,把屋里能捅烂的全捅烂。从此,双胞胎在幸福里小区横着走。那时候温晚快要初中毕业,已经准备好跟她在学校里遇见的糟心事彻底告别。幸福里小区,双胞胎的爸爸给了她很大启发,从她以后,她脾气变了好多。这个世界有时候让人感觉特别美好,太阳每天升起,偷一朵栀子花带回家,屋里能香上好几天。有时又特别操蛋,让人感叹命运不公,好人太少,不得善报,还有傅明玮、田茂、魏安庆这种人渣败类孜孜不倦满地拉屎。她只能选择做一个泼妇、混蛋,来对抗这个奇形怪状的世界。温晚站在魏安庆家门前,穿跟谢舒毓同款的背心短裤,两只前脚掌踩在微微发烫的水泥地面,指着他家窗户骂。“再让我听见一句,你看我弄不弄你就完了。”有邻居说,看不出来,小晚这么厉害。又有人说,她当然厉害,也不看看她妈是谁。温瑾年轻时候,也是个厉害人物,没少跟人干仗,名头响当当。更多人好奇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楼下晒中药的李老头一脸高深莫测。警察来的时候,温晚已经回家,王奶奶坐在客厅沙发,给她们拿了些家里蒸的糯米团,正在安抚,也是打听。温晚把视频拿出来放。只录到一句,后面全是杂乱的背景音,很快接上砸门声,以及温晚热辣的叫骂声。王奶奶后面那句听懂了,前面这句不太明白,“啥是女同性恋。”“咳——”王奶奶大闺女坐在她旁边,讳莫如深捅了她一胳膊肘。大门开着,帽子叔叔也咳嗽一声,“哪个是温晚?”谢舒毓抬头,波澜不惊把温晚手机拿过去,视频后半段删了,只留下阳台上录的那句。这不是温晚第一次进派出所,她人还挺松快的,轻车熟路,尺码不合的塑料拖鞋吧嗒吧嗒,十个脚趾头好奇四处张望,看看这些年墙上又添了多少锦旗。魏安庆他妈吓哭了,眼泪止也止不住,魏安庆臊眉耷眼坐在一边,屁都不放。谢舒毓默默把手机掏出来,音量开到最大,视频反复播放。温晚双手环胸,站他面前,“继续说啊,你不挺能说的,继续啊。”“我说错了?”魏安庆还在犟。“那你接着说啊,当着我们面重复一遍啊臭屌丝。”温晚后槽牙都咬紧。警察叔叔高声呵止,让闭嘴。结果怎么样,调解呗,还能怎么样。“但拿刀是不对的。”有女警过来,说万一对方把刀抢走呢?你们要考虑自身安全问题。思想教育这关免不了,女警给她们上课,谢舒毓保证,“我以后尽量看好她。”女警身姿笔挺,制服整洁,威严又不失温和。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有人在破坏,也有人在缝补,温晚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坏心情忽地一扫而空,忍不住“哈哈”两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