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校长搁了筷子,“你一回来就要把整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是不是。”谢舒毓不是专程回来吵架的,可她突然就不想忍。学敏那些话起作用了吗?学敏说,希望她学会拒绝,说不,对讨厌的一切重拳出击。学敏并不知道她家情况,但好像每个女人遭遇的情况都差不多,一套过来人经验,世界通用。“我觉得我没说错,正常吃饭就好,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人给我夹菜。”又不是谈恋爱,为了调情,每次吃饭都夹来夹去。李副校长正要发火,谢舒屹举手,“我觉得我姐说得对,妈你以后别老给我夹菜了,这样真挺烦的,我自己会夹。”“好了好了。”她爸出来打圆场,“小毓难得回家一趟,就不要吵了。还有老婆,你也真是的,你就算夹菜,也应该是由大到小,按照顺序来嘛。”“那弟弟离我近,我就先夹给弟弟了嘛!”李副校长样子好委屈。“姐,我们换位置。”谢舒屹起身,“你挨着妈妈。”谢舒毓看着这一家人,想给他们鼓掌。她好坏,好刻薄,好小气,作为家里的长女,简直不成体统。谢舒屹还在旁边站着,她爸说:“都让你别做多余的事,你坐下。”这就是温晚口中的知识分子家庭,一句话好几层意思,每天都在做阅读理解。谢舒毓筷子戳两下碗里的米饭,那她必须得参与啊。“哎呀我能理解,家里来个多余的人,做多余的事,都是在所难免嘛。”第37章 痛苦的根源谢舒毓承认自己有点找事的嫌疑。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多好的氛围,她两三句话,挑起战争。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往后呢,难道余生都要用忍耐换取和平。如果是谢舒屹在饭桌上像她这么阴阳怪气,李副校长还会拍桌子打板凳让她滚出家门吗?不会。李副校长会说,哎呀我的宝贝儿子,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啦,还是跟同学之间闹矛盾啦,要不妈妈给你买双新球鞋吧!以上或许都不会发生,在爱与宽容浇灌下成长,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才不会跟她一样,内心如此阴暗狭隘,人家好大方,不跟你一般计较,虾仁让出去,座位让出去。本来打算在家过夜的,谢舒毓背了个装洗漱的包,挂在座椅靠背。她进门换了鞋直奔厨房,屁股连沙发都没沾一下,潜意识尽量让自己与周围减少接触,以便抽离时把创伤面压缩到最小。竹筷飞起,打到她的眼睛,她本能捂住,双肩防备高耸,躬身面朝墙壁。“姐——”谢舒屹高喊一声,手扳她肩膀,忙弯腰查看。“滚!”她扬臂甩开。意识到自己失态,李蔚兰迅速起身来到她面前,“小毓,我看看你。”谢舒毓倔强团缩,拒绝关怀。“你为什么一定要说这样的话,你难道真觉得拿你当外人?”李蔚兰强势去抓她手腕,谢舒毓完全背过身,包藏自己,几乎快缩到桌下。她爸绕桌半圈,冲李蔚兰摇摇头,蹲在她面前,嗓音低柔,说你先把手松开,看看眼睛。谢舒毓想走了,一手捂眼,另一只手去拿挂在椅背的包,谢舒屹先她一步,抢过抱在怀里,“你才刚回来。”谢舒毓伸手去夺,两人拉扯,场面一度混乱。最终家长出面,把两人分开,李蔚兰扯了谢舒毓袖子,把她拉到沙发边摁着肩膀坐下,手按在她额头,迫使她仰脸,再野蛮用手指撑开眼皮。暴力关怀,能感觉到对方在努力压制怨气,对她忍耐已久,却无可奈何。谢舒毓整颗眼球布满血丝,不知是打的,揉的,还是气的。看过了,又怎么样呢,中年女人垂手不知所措站在她面前。她爸在冰箱里翻了个冰袋出来,用毛巾包着,旁边伸只手。李蔚兰接了,给她贴在眼睛上,“敷一会儿。”“姐,你没事吧。”谢舒屹挨着她坐下。“你上一边去。”她爸说。都知道她讨厌他。自己做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冰袋无用,指尖寒意扩散,眼睛并不舒服,但如果她的妥协可以让他们感觉心里好受些。谢舒毓初衷不是这个,天平短暂的倾向并不能弥补过往种种亏欠,她不是故意挑起矛盾,也不是要家人全部围拢在身边,为她紧张。到底想要什么,谢舒毓糊涂了。她高中在市里读,那时候李副校长还不是李副校长,她爸的画室也没开起来,家在县里,她只有寒暑假和五一国庆这种长假才能回去。那时候已经有弟弟了,弟弟还小,全家人宠着他让着他,应该的,她是姐姐,当然也不例外。弟弟小小一个,粉白可爱,可爱的东西女孩都喜欢,手伸进摇篮,尝试把孩子抱起,学大人摇啊摇,不经意抬头,对上女人充满防备的一张脸。谢舒毓那时候就想问问她,妈,你怕什么呢,难不成我会把他摔死。你又为什么担惊受怕,你心虚什么。亲昵贴脸,对孩子表现出喜爱,换取一个宽慰的笑意,再低头,对这个小孩好像没多少爱了。有人比她更先察觉到情绪的细微变化,上前弯腰接过小孩,说“你抱不动,当心摔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