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水争地,至于涝时,则水无所归。蓄水无术,至于旱时,则水无所得。” 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应不应当选择这道题来回答。 但她见过父亲任职之地的水利工程,曾经听外祖母诸葛夫人说起扬州运河,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在取名一事上,兄妹几人公平得很,但在真正的地位上,世人总不会将她和前面的兄长相提并论。 那她便不能在此次的答卷上,给出一个墨守成规的答案! 随后继续提笔,写了下去。 她在来前的担心一点没错。 对外宣称让珠英学士修编的《三教珠英》也并不仅仅是一本文史之书,还有其政治意义。 所以每一个时务策问题都是有的放矢。 或许,能够言之有物的,也只有第四个问题。 前半句问的是,《史记》写汉武帝,书中多有讽刺的意思,在汉代之时,对其的评价大多说它是谤书,比如东汉王允杀了蔡邕的时候,就说,“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所以王允也不能留着蔡邕,让他的笔有机会写下第二本谤书。修编史书的人写出一本“谤书”,是应当的吗? 颜真定年纪虽然不大,但通行于世的史书,她因家传的缘故,已有十多年的通读精读历史,对于史记的争论她更是多有耳闻。 只不过,修国史之事实在像是个烫手山芋。 若要评点、甚至是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她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 如此说来,她……真的要写吗? 比起毛笔蘸墨落笔,这个声音在这间考试的屋中几乎形成了一种稳定而清晰的节奏,仿佛正有人心无杂念地朝着前方走去。 她周身的书卷气也像是为照入学士院中的日光所催动,环绕在她的身侧,让这一个个文字中又有了一份娟秀而又坚定的底色。 古为今用,学以致用,正在这份答案之中了。 颜真定觉得,这大概只有像是阿史那卓云那等将门出身的虎女,才能来试试了。 这个选拔珠英学士的消息终究还是来得太过突然了一点,也为了能够更有实在意义,选在和制举同一天开办。 何况,或许连她们都不会想到,在天后的考题中会出现这样的一问。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将这个问题也放在其中?”武媚娘见桑宁在展开考卷后的欲言又止,相当从容地发问。 武媚娘笑了笑,反问:“你怎么知道就没有人对此有所准备呢?” 诚然,这个问题对于想要走武将之路的人来说至关重要,也必定能在制举考场上得到不少让人满意的答案,但谁说在珠英学士的选拔考场上,就一定不能收获到一份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