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是这个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却总是有人闹不明白，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刚被父亲交托给臣子的稚嫩太子，非要对他做出的种种决定都指手画脚。 呵，这听起来是一件多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这群人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地位、功勋以及手中所掌握的知识和舆论，让他服软，让他承认他想要听到的百官之言就是如此政令清明、再无缺漏，可他偏偏不想让自己继续留在先帝的阴影之中，去兑现什么“贞观遗风”。 薛仁贵和周道务这类人才，不能做到这种站出来明言支持，只因他们的分量还不够，但总应当有人能做到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神思一动，朝着其中一处官舍走了过去。 李治则自己正了正面色，朝着屋中走了进去。 不等他俯身行礼，李治已快步上前两步，将他搀扶了起来，“司空不必行此大礼，朕今日随意走走，恰好走到此地罢了。” 此刻在李治面前的老者，乃是英国公李勣。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活到此时的大多已是年迈。大约也就是程知节能有这等旺盛的精力，还在西突厥战线上作战。 当然这少做事的状态，或多或少和他在永徽元年遭到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势力排挤有关。 这也正是为何，在永徽元年李勣上表请辞后，仍旧执掌着一部分政务，而到了永徽四年，他因年迈而觉力有不逮，还是挂上了个司空的名头，时常会来中书省办公之地参知政事。 李治坦然一笑，与这位长者一并行到了桌边，相对而坐，在坐定后回道：“朕确有一事想要问询于英国公。” 彼时李治遥领并州都督，李勣则在并州任职十余年，这其中的上下级往来，让李勣的身上早被打上了一层李治同党的标签。 这其中种种往日旧情，虽掺杂着李勣有避祸之想一度辞官退让，李治却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忠心。 “我欲立武昭仪为……” 那么他便是离经叛道一些，做出的改变更为惊天动地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番思虑在被逼迫得太急中升腾，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 “皇后。” 这一句说出，像是打开了李治身上的某一处开关，竟让他抬眸之间容光焕然，也让李勣骤然想到，在万年宫中李治朝着长孙无忌发问的时候，在山洪爆发中他立于山巅的时候，分明都是这个模样。 李治已徐徐说出了后半句，“英国公以为如何？” 立武昭仪为皇后，如何？ 戎马多年，让这位长者的面貌中依然有一种板正庄严之感，但回出的这句话，却更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闲谈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