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 这些斑驳不一的淤青安静印刻在你的皮肤上,你每天都摸一摸它们,观察恢复得如何,是怎么从青到深紫,再到斑驳的黄,直至痊愈。 早上,你低头看着精致的早餐,久久没动。 你温吞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与焦香在口腔内蔓延。 他感觉到你的视线,抬头看着你,极有耐心地问:“怎么了?不好吃?” 但只是片刻,额头仿佛被一条过紧的弹力带勒住,破碎的记忆像被人捅了窝的马蜂,乱七八糟地在脑中横冲直撞。 “嗯…头好痛。”你额间微微沁出冷汗。痛意让你忍不住抬手紧紧摁住自己的脑袋,妄想轻易地让它安静下来。 糟乱刺痛的感觉逐渐被驱散,你勉强稳定下来,冲他轻轻笑了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去叉了三明治里蘸了番茄酱的生菜,嘎吱嘎吱地嚼了半天。 在秦鸣的注视下,你转身缓慢地朝二楼敞着门的卧室走去。跨过门槛的同时,伸手轻轻地带上了门,隔绝了他的目光。 你能感觉到秦鸣爱你。每到夜晚,他的欲壑像怪物一样野蛮生长,总是从你身上寻求足够的慰藉。 「小果、小果……」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蜘蛛总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吐出的透明黏丝,将你层层裹缠起来,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猎物。 他有事出门前会打开家里的监控,那些镜头是一个个黑沉沉的机械眸,只会冷冰冰地盯着你一个人。 他不给你手机,不许你一个人出门,不许你下山,甚至不许和送菜上山的越南婆说话。 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让他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只能生气,紧闭着双唇,眼中却闪烁着未曾察觉过的一丝恨意。 指针走向十一点,秦鸣没有平时那么忙。趁着天上多云,太阳没有那么猛烈,他带着你和两条大狼狗到山里有溪流的地方野炊。 因为你烤肉技术很生疏,帮不上秦鸣的忙。而且,他也不想你累到,只会把烤得香喷喷的肉塞进你嘴里。 可是,你不能什么都和秦鸣说。因为你想下山,也想回国。他听见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秦鸣觉得你过于安静了。 “过来帮我烤肉。” “嗯,不怪你。” 木炭爆出细微的火星,烤熟的肉片飘出浓郁的荤香。你把肉包进菜里,喂进秦鸣嘴里。 晚上,秦鸣习惯性地摸向身旁,却摸不到温热的身躯,只有冰冷。他蓦地睁开眼,知道你又犯病了。 “小果,回来睡觉。”秦鸣把手搭在你肩膀上。 秦鸣皱眉,瞥见你膝盖又撞红了一片,便不再像往常一样牵你的手,而是径直搂了你的腰和腿,一把扛到肩上,沉默地爬上楼梯。 秦鸣大概知道你是得了梦游症。近两周,你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卧室,面对着泛白的双开冰箱门或者漆黑的液晶电视屏,失了魂一样地固定在地板上。 他不打算告诉你真相。他知道你是多么胆小的一个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才会和你待在这穷乡僻囊里。 烟灰絮絮落下,他稍一偏头就能看见,群山色调深蓝,阴影庞大绵延,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他浓密的鬓发轻轻扎着你,你无知无觉地熟睡着,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由于预约的时间是午后三点,他必须在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开着车载着你过去。 一个小时前,车子轰隆驶过一片空阔的湖,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像细碎的钻石。你眼尖,瞧见湖对面一闪而过的马来甘榜(乡村),扭头急切地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之后,车穿过高低起伏的坡地,满眼又是密密麻麻的棕榈树,一切变得没有那么新奇。 即将进到市区,秦鸣拿起了电话,打给住在城北的心理医生。 “是,我们要进市区了。” 十几分钟后,你被秦鸣叫醒。因为没睡饱,皱眉打了他几下,嘟囔着让他不要烦你。 “不去了…唔…要你抱我。”你张开双臂,狡黠地看着他。 “就你敢对我耍小孩脾气。” 秦鸣不放,固执地要抱着你上去。你把头搭到他肩上,双颊红扑扑的,像傍晚的云霞。 那是个漂亮的马来女人,长着乌溜的长发,包裹着纱笼的身材像黑色曼巴蛇。她勾着那个男人的脖颈,把脸迎向他的唇,若无旁人地、热烈地亲吻着,像一页电影海报。 秦鸣无声地笑了笑,低声说下次他出门前也要给你献吻的机会。 马来医生住在四楼,他的诊所室也在四楼。秦鸣抱着你上楼,也不怎么喘气,体力是该死的好。 下了楼,太阳依然暴烈,白晃晃地挂在头顶,好像要把地表上的一切活物都烤干。 有个卖甘蔗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隔着半开的车窗和你搭话。因为他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只能在蹩脚的国语里掺杂上一些英语。 单词和语法被风剪接得支离破碎,语音中有一股亲昵的气味,好像是在挑逗。 “谢谢你,美丽的小姐,祝你旅途愉快。” 秦鸣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啃了甘蔗的三分之一。他把水递到你手里,没问你哪里来的甘蔗,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你拧开瓶盖。 “我不吃。” “没有。”秦鸣眼睛只盯着前路,吝啬地不看你。 车子经过一片满是沙石的弃坡,那里长着一棵营养不良的木瓜树,枝叶黄萎,挂着几颗永远长不大的青木瓜。 此时,雨突然下了起来,且雷电交加。空前的大雨迷糊了去路,秦鸣只会把车停靠在一座古旧的牌楼附近,上面有着黑色的烟熏痕迹。 秦鸣气得更是火大,径直捏住你的下颌,俯身对着你果冻般甜软的嘴唇啃咬下去。 长舌先撬开齿关,勾缠你的软舌。下一秒,他纵容犬齿剐蹭软舌,听见你轻声痛哼,转头又去欺负你的唇肉,咬破唇皮,吸吮血丝,恨不得把你全部吞下。 暴雨噼里啪啦地拍着车顶。车内开着空调,但空气逐渐变得闷热。你抱着他的头,允许他对着自己的细脖又亲又舔,“嗯…老公,你为什么生气?” “啊…疼…不要咬……”你皱眉,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你讨厌他这副模样,又隐约知道好像是自己的错,觍着脸去握他的手。 “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说过,不许和陌生人讲话,也不许乱吃东西。” 阴郁乌云被撕裂一道口。秦鸣的脸色明显好转,问你:“要不要喝水?” 秦鸣拧开瓶盖,把水送到你嘴边。你也不扭捏,张嘴要他喂。 “小果,你要听话。”他抬手帮你擦去唇边的水泽,动作轻柔。 秦鸣猜得到卖甘蔗给你的马来人是个男人。 所以,他向那个马来医生要来了楼下的监考记录,找到了那个卖甘蔗的马来男人,深刻地“教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