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本以为,如今的自己已能和“天地四极”并驾齐驱,却不曾想童渊竟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比之先前还要深不可测,不由得有些黯然神情。
童渊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望向滩头海面,却见一道身影破水而出。
正是本在海中修行,感受到岸边震动而上浮的太史慈。看着滩头那遍地狼藉的景象,以及站在郑玄身前的童渊,他面露惊骇神色。
太史慈如今的武艺虽未大成,却也有非凡眼力,感受得到,自家那个一向深不可测的师父,在气势上,竟然隐隐被这陌生的高大老人压制住了。
——这人到底是“天地四极”中的哪一位?
——帝师王越,还是枪神童渊?!
尽管知道,这是自家难以力敌的对手,可太史慈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退缩,反而越发奋力地朝滩头赶来。
看着这个年轻人,童渊抚须,目露赞许神色:
“这是你徒弟?不错,也就比我家那个差一点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去管太史慈,而是面向郑玄,开门见山道:
“洛中有大变,妖祸之源再次现世了,卢子干吩咐我来找你。”
郑玄猛地瞪圆了眼睛:
“子干现在如何了?!”
郑玄和卢植乃是少年相交之友,他当初能够远游关西,求学于昔年的古文大儒马融,就是因为有卢植的推介,两人之情自是非比寻常。
所以,听到洛中大变,妖祸之源再度现世,郑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如今正身处洛阳的故交挚友。
童渊言简意赅地道:
“和那东西交上了手,幸得我家山主相助,没死,人在常山养伤。”
“怪不得,你要先行动手,试探我的修为。嘿,你这老匹夫,若老夫不拿出真东西,你便不会跟我说实话吧。”
直到此处,郑玄才明白,为何童渊一上来,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
这老匹夫虽然爱说怪话,却实在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若是判断出自家修为不足,难堪一战,便不会将事情和盘托出,更不会将自己卷入这番事件中。
不过,从童渊的审慎态度中,郑玄也感受到了他的潜台词。
——此战,唯有“天地四极”级数的强人,才有资格踏入战场。
思及此处,郑玄亦觉胸中沉重,那“妖祸之源”竟然强到这般程度吗。
不过很快,郑玄又敏锐地捕捉到童渊言语中的另一处关键,他皱起眉头,狐疑道:
“你家山主?”
“你们东海,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人物,让你这个三山共主也甘愿俯首称臣?你说子干在常山养伤?
常山不是那位……”
因青州与冀州截然,所以,哪怕郑玄偏居东莱,潜心专研武学,调教弟子,也听说了黑山军席卷冀州的消息,更听说了那位“黑山老妖”的鼎鼎大名。
不过,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传闻中的太平道后辈弟子,竟然能使动童渊这等人物,来为王前驱。
想到这里,郑玄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你这个老匹夫,也跟着太平道搅事,还拜那小辈为山主?”
听郑玄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童渊面色一黑,不过他打量了会儿郑玄后,又冷笑道:
“‘小辈’?你知不知道,就在日前,这个‘小辈’孤身杀入洛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取了天子和王越的首级?”
郑玄现在的神情已不只是惊讶,而是彻彻底底的惊骇。
“天子和帝师,都死了……?!还是死在那人手里?!”
他虽是极度不敢置信,可看着童渊那张肃然方正的面容,却又偏偏生不出任何怀疑,心中更隐隐有一种明悟。
——是了,若非是这等人物,如何能降服这老匹夫,还让他心甘情愿地叫上一句“山主”?!
童渊却不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身形再次拔地而起,朝着远空激射而去,只留下一句萦绕天际,久久不散的言语。
“我还有事要做,你若欲知晓更多,现在便启程吧。”
直到这时,早已上岸的太史慈才缓缓走来。
他上岸之后,便从童渊的态度中,看出此人与自家老师是友非敌,便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听两位前辈交谈,等到童渊离开后,他才凑过来。
不过,方才童渊透露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哪怕是以他太史子义的胸襟,也深感震撼,久不能言。
短暂的沉默过后,郑玄回过头来,看向这个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太史慈却率先开口,这少年人眼中,闪烁着不符年龄的智慧:
“师父,若真按这位前辈所说,恐怕天下倾覆,只在旦夕,咱们还是先往常山一行,见一见那位黑山军主吧。”
郑玄缓缓颔首,他虽然不愿自家徒弟卷入这般事态,却也知道,一旦汉室真个倾覆,只怕处处都会燃起战火,到那时,哪怕天下再大,也不会有一个安宁之所。
所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带子义多见识一番天下英豪,对他日后,也当大有裨益。
就在郑玄沉思时,太史慈已转过头,望向冀州方向,他的眸光中透露出一股纯粹的向往。
和潜心治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师父不同,自幼便渴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太史慈,一直极为关注天下局势,所以,他也从很早的时候,就经听说了“黑山老妖”之名。
随着这个名字越发响亮、做出的事越来越多,闯出的祸越来越大,太史慈对他的兴趣也就越来越深。
黑山军打通冀州和青州的商道后,往来行商之人,便几乎都成了宣传太平教义的喉舌,太史慈也多有耳闻。
他实在是无比好奇,这到底是何等样人?
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