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和秋穗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不敢回家的时候,她就带我去她的家。
明明只隔着一层楼,却像是另一番天地。她的家温馨整洁,处处都透露着精心布置过的痕迹。
在她房间的窗台上,挂着一串蝴蝶风铃。
秋穗看见我身上的伤痕,认真地告诉我,家暴是违法行为。
家暴是什么意思?
违法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读过幼儿园,也很少有机会能看电视,秋穗说的很多话,我都听不懂。不过她从来不会嫌弃,每一次都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那些对我来说陌生的词汇。
她告诉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反抗,求助。
这一天来得很快。
爸爸又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他开始动手打我,我鼓足勇气对他说,家暴是违法行为,如果他再打我,我就报警。
这些话好像激怒了他。
他变得更加暴躁,一把拎起我,塞进冰箱里。
4
我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冰箱。
我醒来时,躺在一张干净的病床上,周围坐着两个警察叔叔。
他们说,秋穗失踪了。
怪不得我一直没有等到她,原来她在那天失踪了。
警察在两天后找到了秋穗。
在居民楼底下一个隐蔽的花坛里,秋穗被人埋进土里。
她穿着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只是身上全是泥巴和血渍。
秋穗死后的这一个星期,我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像一场噩梦。
我时常在她们家的门口徘徊,她的爸爸妈妈把我带回家,他们哭得很伤心,说一定要找到凶手。
他们问我跟秋穗在一起玩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摇了摇头,我很想帮他们找到凶手,可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到家中时,我发现爸爸常穿的那双鞋子不见了,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双鞋子,上面沾着一些泥,还有一些桂花。
居民楼下面的花坛里有一棵桂花树。
房间里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其中一个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回来了!
她是回来和爸爸商量离婚的事。
可爸爸不同意,他打开煤气,扬言要和妈妈同归于尽。
……
5
他们都死了。
而我被送进了一家儿童福利院,怀里的蝴蝶风铃是我唯一的行李。
这是我离开前,向秋穗父母讨来作纪念的。他们轻轻地抱了抱我,告诉我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福利院的老师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大家相处的氛围也非常温馨。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大哥哥,他也问了和秋穗一样的问题。
我原本想回答他,我叫糖糖。想了想,我又说,我没有名字。
“那就叫你……玲吧。”
“为什么?”
他指了指我手上的红绳,上面挂着一个小银牌,银牌上刻着一个“0”。
这根手链是秋穗送给我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秋穗的手上有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只可爱的小吊坠。
我夸了一句,她就找来一根红绳,给我也编了一条。编完以后,她又觉得单调,从柜子里翻来覆去,只找到了一块小银牌,于是就将这块小银牌也编了上去。
“一切从零开始。”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不过,女孩子总不能叫零吧。”他在我的手心写下一个字,“这个玲,怎么样?
玲……唐玲……
一切从零开始。
我喜欢这个解释,也喜欢这个名字。
从那以后再有人问起我的名字,我都会说,玲,我叫唐玲。
6
没过多久,大哥哥被一个漂亮的阿姨收养。阿姨说大哥哥长得特别像她去世的孩子,大哥哥跟着她离开了福利院,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除他之外,跟我关系最好的是一个叫糖糖的女孩。
她本名叫棠蕊,小名叫糖糖。
福利院不记得自己生日的孩子们,就会把来福利院的那天当作生日。
糖糖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匹小马玩偶。我也想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准备一个礼物。
宋老师陪我做了一只布娃娃,还在娃娃的胳膊上绣了糖糖两个字。
打算在生日当天送给她。
糖糖生日那天,丁护工带着她出去采买,还带回来了很多零食,可糖糖看上去不太开心。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变得疑神疑鬼。还和一个叫做小白的男孩越走越近。甚至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离开福利院,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离开。
我不明白,福利院这么好,她为什么要逃?
外面的世界这么糟糕,我们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宋老师告诉我们,小鱼得了传染病,让我们不要靠近她。我在想,糖糖是不是被小鱼的传染病吓到,才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