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 李羡意识一片混沌，仿佛一片秋天的落叶，飘浮在空中，可以说是自由，也可以说是不定。 出于求生的本能，李羡抻开四肢，挣扎着抬起眼睑。 他所置身者，不是幽冥混沌，也不是半空中，而是一片清澈的水域，不知是湖是海。 水光潋滟中，一道青色的倩影逆着天光、旋着圈游近，灵活得像一条鱼。手缠淡青色的纱，细长的发如藻荇般漾在身后。 干净如兰的气息从女子口中渡进男人肺腑，少许气体从他们不能完全贴合的唇瓣逃逸，形成大小不一的气泡，从他们眼前晃荡着上升，直到水面破灭。 果然？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此人手腕粗细？ 水天一色中，女子似一片荷花叶，一点渍不沾。水滴珍珠一样往下淌，滑过眉宇、两腮，无声落入水中。 水面波动不止。 是鱼的尾巴，泛着珠光贝泽。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歪着头，像只不通人事的猫，回答：“你们好像是这么称呼我们的。” 披缠在女子身上的青纱，漂浮在水面，随波逐流，薄得像雾，柔得像云，泛着星屑的闪光，是不折不扣的鲛绡，诞自她的双手。 李羡替她轻轻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大拇指从女子纤长的眼角滑过，探究问：“你会泣珠吗？” 也？ 他当然不缺珍珠，也不好奇珍异宝，这次却似乎异常好奇，好像从她这对黝黑的眼珠子里掉出来的东西，会格外称他心意，又或者就是恶趣味的捉弄惹怒。 “我好心救你，你却要我的眼泪？”她怒目而视，“当真天下第一忘恩负义之人……” “告诉我，”李羡伸指压住她的下唇，碾花一样，语调却轻，“你还这样，救过谁？” 然她不会相信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也不解，偏头躲掉他碾压唇珠的指，“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救过别人？” 具体是什么地方，李羡没有继续深思，语气揶揄道：“否则，还有谁想要你的鲛珠？” 李羡当然知道，珍美如泣珠，追求者多得跟野鸭子似的。他嘴角扯出一个略有嘲讽的笑，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我，就要你的眼睛吧。” “好啊，”她答应得爽快，锐利的指甲从他汩动的颈侧动脉划过，勾开衣领，到达心脏的位置，直直地戳着，刺出月牙形的凹痕，又痒又痛，“把你的心，剜给我来换。” 妖物嗜血，最明智的做法无疑是远离。 李羡心头浮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一把扣住女子后腰，压着她靠近，另一手抬起她的下颌，亲了上去。 他不常吃甜的东西，之前被阿莹拉去逮玉容的时候尝过一口，以为早忘了，原来只是缺一个想起的契机。 “李羡……”她吃痛，却被吻得一点空隙也没有，试图推开精壮的男人，反被抱得更紧，只零零碎碎溢出一点声响，以及各种语意不明的嗯嗯呜呜。 李羡感觉自己的心在歌声中狂跳，微微放开怀里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 李羡默了默，没有怀疑：“我知道。” 她不会乖，因为她性格里隐藏着完全不输他的争强好胜。 情欲，在顺着伤口渗入体肤，咬得人骨头都在发痒。 凡世的锦绣，鲛人的纱绡，都随浪而去。 为了杀痒，为了取暖，他们越靠越近，越搂越紧，胸膛挤着胸膛，小腹贴着小腹。 李羡的手顺势而下，摸到女子大腿，五指可以掐入的柔软。 “这样？”她凑近他耳边说，七月夏风一样炙热的气息，吹得耳根发软，另一只腿也勾上了他的腰。 她伸颈嗤嗤而笑，摆腰磨了磨男人底下同主人一般傲慢的器物，也近似命令地道：“进来。” “这样？”他同样问，挺起腰，甚至坏心思地铆足了力气。 李羡眉毛一跳，随即失笑出声。 那就叫她连笑、连说的力气也没有。 海水起伏得更厉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啪啪啪的，不知道海水击打海水的声音，还是海水击打皮肉，抑或……皮肉击打皮肉。 她还会低吟，跟着他的节奏，绝胜世间万般和鸣琴瑟。 水射进水中。 声音渐远，玉白的身体化作透明的泡沫，潮般扑面而来。 “喵——”柿子躺在他胸口，乖巧地叫了一声，随即舔了一口他下巴。 李羡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提起猫的后颈，放到地上，“别闹。” 它妖娆地抬着一条腿，正在舔腚上两个铃铛。 好听就是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