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清方照常去了靶场,拉弓射箭。 全场只见苏清方跑过去又跑回来的身影,还专门梳了个干净利落的麻花辫,更像只草原上的老鼠了。 看起来不仅是一时之兴。 正想着,苏清方的箭打着旋飞了出去。 失手的苏清方钉子似的僵在原地,转过脸望向李羡,辩解道:“你看着我,我紧张……” 李羡心脏一跳,想起自己几天前射飞的那一箭,状似漫不经心问:“你紧张什么?” 原来如此。 “……”苏清方一时也不好说这是安慰还是挖苦,去捡了箭,没好气道,“比昨天好就成。” 昨天教她已经开始走样。 不是苏清方偷懒,而是她习惯抬到这个高度。经李羡一说,苏清方下意识板正了身体。 整个过程不长,但苏清方似乎还是闻到了羽毛的独特味道,以及一股难以名状的、羽绒接触滑过皮肤的痒。 “嗯。”苏清方应道,咽了一口唾沫。 无比自信的一箭。 苏清方干笑,去捡了箭,继续来。 那是苏清方最乐的时候。 旁观的李羡拍了拍手上灰尘,叫停道:“到此为止吧。” “过犹不及,适可而止,”李羡淡淡道,迈步离开,“如果你还想要你那条胳膊明天抬得起的话。” “好吧,”苏清方收起弓箭,冲着愈来愈远的李羡喊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李羡脚步一顿,回首反问:“我既言而无信,你又何必问我?” 苏清方被噎得没话说。他确实记仇。 苏清方:…… 苏清方攥紧了拳头,对着李羡趋远的背影挥了一拳。 空场上,苏清方有一下没一下拉着空弓,说不太上来什么感觉。 苏清方猛的拉开弓,瞄准靶心,松开手。虽则无箭,架势却像是要射穿什么东西。 “苏姑娘。”有人喊她。 “凌风大人,”苏清方连忙颔首,感激道,“之前承蒙大人出手,清方幸得逃过一劫。还有舍弟润平,也多蒙大人相救。恩情累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大人道谢。” 奉谁的命,不言而喻。 凌风谦逊摇头,瞟见苏清方一直在摆弄桃皮弓,解释道:“殿下跟工部的大人有事相商,不得空来教姑娘射箭,所以叫卑职来看一下姑娘。怕姑娘刚学射箭,细处有失,养成习惯就不好改正了。” 苏清方不以为意地撇开头,抽出箭,开始正经射弓,玩笑似的道:“大人不要乱说。你家殿下百步穿杨,可没有我这般驽钝的徒弟。” “没有。”苏清方不假思索回答。她倒也不是乌鸦,一仇记叁年。 原话是怕苏清方乱来,但这话太难听,无异于火上浇油。凌风修饰了一下:“怕姑娘有危险,才会出此下策的。” 好不容易命中的苏清方却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有在听,转身笑道:“我射得不好,劳烦大人教我了。” 岁寒见苏清方一直在转一个精巧的带钩,好奇问:“姑娘是在想赌谁赢吗?” “等下不是要正式开始打猎了吗,陛下还把自己的佩剑拿出来当彩头。好多人就在赌谁会争得头筹,”岁寒探问,“姑娘觉得是谁?” “那姑娘在想什么?” 声音很低,有点像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敢说?” 已经认定的事,说了也白说。 谁知道处罚是顺便,还是避难是顺便呢。 稍时便是这次秋狩的重头戏,更有皇帝的御剑奖励。到场诸人,无不在秣马厉兵,整装待发。 正是李羡。 “好俊的马,”苏清方叹道,“是谁的?” “殿下的马不是输了吗?” 苏清方微微一笑,应和道:“天下好物,尽在彀中。殿下当然可以不只有一匹马。”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输给谷延光那匹马,不是我日常骑的,这匹才是,”说着,李羡揪住缰绳,踩蹬上马,干净利落,又指了指前面,“去观景台上看吧,阿莹也在那里。” “殿下!”苏清方喊了一声,被风送到青年耳畔。 风也在等下一句。 苏清方摸了摸腕上的镯子,缓缓吐出四个字:“武运昌隆。” 李羡嘴角微扬,眼中有她,有草原,有天空,以及无以言表的自信锐气,“当然。” 果然,他还是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