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语收走了林观棋桌子上的垃圾。林观棋看着吴不语,没在被子中的手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一整天躺在病床上的生活很难受。手机刷到不想刷,躺了一天后,晚上根本睡不着,林观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外面的走廊里总是传来一阵一阵的动静,有时候是护士走动的开门声,有时候是病人的痛呼声,有时候是病人急切的呼喊声……灯会毫无预兆地亮起,隔壁的陪床家属走来走去帮着老太太整理褥子,时不时发出几声干呕声,那种屎尿味儿就隔着帘子飘过来,久久消散不去。听说躺久了会生疮,背上屁股上一片片的烂,又臭又恶心。有些人瘫了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觉,什么时候拉屎拉尿都不知道,捂在裤子里,等臭了干了才会被发现……林观棋越想越睡不着。吴不语把自己病房里的被子拖过来睡在旁边的陪床椅子上,助听器也没摘,卡着耳朵有些发红。林观棋费力翻了个身,试探性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什么感觉,就有点麻。她撑着手臂坐起来,照着白天的方式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腿上有些力气了,但是迈出去的步子依旧只有一点点,两张病床相隔不远,林观棋小心翼翼地扶上隔壁的病床,借着力把自己推向对面的墙壁。无力的双腿只能依靠她的手臂艰难地撑着,她慢慢地挪动着脚,十步、二十步,才能抵上原来的一步。感觉不算糟糕。入秋的天气早就凉下来了,林观棋额角的汗滑落,她的双臂开始酸痛,刚手术完的身子根本没有这么多精力让她折腾。趁着还有最后一点力气,她慢慢滑落到地上,尽量没发出一点声音。在地上匍匐着前进比站着要舒适很多。她伸手打开厕所门,看到砖面上洗澡遗留下来的水渍后,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凌乱的黑色脚印、沐浴液泡沫、边边角角的发黄缝隙……不脏的。她试图安慰自己,但是依旧没有伸出手去。即便地上不脏,她还要撑着身子爬上马桶,回头看,撑过来的地面都是别人踩着走过的路,隔壁病床周围凌乱的散着纸巾……林观棋突然愣住了。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把她拽了起来,吴不语背靠着门框借力,林观棋伸手攀着另一边的门框借劲。两个人腿都不方便,吴不语费了点力气才扶着林观棋坐上了马桶。吴不语眯着眼,似乎不怎么清醒,毫不犹豫脱起了林观棋的裤子。林观棋猛地回过神来,紧紧拉住裤子不松手。吴不语拉扯不过林观棋,就看她,【怎么了?】林观棋推了下吴不语,【出去。】【你怎么弄?】吴不语不放心,依旧留在厕所里,【你怎么站起来?怎么穿裤子?】林观棋垂下头,手心都是一路爬过来的灰渍,蓝白相间的病服也脏了,她紧紧握紧手,依旧推搡着吴不语出去。吴不语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探过去想要叫林观棋抬头,却停在了半道。湿濡的手心接连不断地接着落下来的水珠,吴不语屈了下手指,酸意顷刻之间就冲进了鼻腔,她收回手,转身出了厕所。隔着一道门,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是闷闷地咚声,像是什么掉落在了地上,又像是什么拍打在什么地方的声音,劈劈啪啪的杂音很多,紧接着是冲水声……淋水声……嘈杂的声响遮盖住了她从没听到过的一种呜咽声……嘶哑压抑,像是穿过肺管发出来的风声,呜呜咽咽。助听器里的声音和本身世界的不同,即便分辨不出调子和语气,吴不语也能感受到门内传出来的痛苦。如不断涌进去的水,淹没过头顶,直至抵达天花板,夺走林观棋最后一丝赖以生存的氧气。吴不语靠着墙,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了一样,喘不了气。等到厕所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林观棋身上一块干一块湿,她撑着两只手倚靠在门框边,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费力。发丝衣袖上的水珠不断地落下来,滴滴答答地堆积在她的脚边。眼尾殷殷的发着红,整个人都像是在不断的掉眼泪。手指扣在门框上,又红又白,她的双腿不断地打着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无力,或许都有。身影模糊了一瞬,吴不语眨了眨眼,快速抹去眼泪。林观棋依旧偏着头,倔强着站着那里,等她终于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很小很小地挪着步子,撑着墙,一点点地走着。吴不语拿来毛巾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痕,在林观棋弯着腿要跌倒的时候,她连忙上去扶住。她这才感觉到林观棋的身子颤抖得有多厉害,整个人都是冰的。从手心、脖子传来像冰块一样的低温让吴不语不住地吸着鼻子,林观棋腾出手给她擦掉眼泪。吴不语带着她坐到了床上,低着头从柜子里抽出换洗的衣服给她。【你走吧。】林观棋还是“说”了出来,【回你自己的病房睡觉。】灯光晦暗,月色朦胧。吴不语摇着头,眼泪落在林观棋的脸上,她去亲吻林观棋,从额头到唇角,细细碎碎的亲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