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讨厌了吗？”柏预沅低着头露出了第七颈椎棘突，他闷着嗓子自顾自的擦药，手上的青筋突起，结实而有力。 他话题跳跃地快，这和竹羽椿的说话方式很像，她习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因此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嗯，我养过几只。”柏预沅贴完一个创可贴后将药品还给她。“谢谢。” 柏预沅见她没继续接下去，他卡在喉咙里的话迟迟无法说出口。两个人就沉默着直到上课铃响。 下了课，柏预沅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竹羽椿看了眼窗外又很快转回头。“在哪？” 竹羽椿内心的疑惑更大了。 他不会真以为两个人打过一次篮球后关系就好到一起放学吧？ 他就这么爱？ 其实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和林付星她们去湿地公园玩漂移板。 林付星今天没来上晚自习，竹羽椿让她到时候抱俩条萨摩耶出来，她想让狗狗们拉着她们的摇摇车在丛林里奔跑。 她还挺想看鹦鹉的。 竹羽椿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 起码它不缺人照护。 哦，和她想得一样。 原来他只是对她没耐心，但对鸟还是很关心的。人与动物本就无法相提并论，又或许他本身就对小动物更有耐心，再加上良好的物质环境，就能更好地养宠物了。 竹羽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的思绪被柏预沅一句话拉了回来。 附近？ “你住在学校附近？”就在她猜测是他妈为了方便他上下学重新租的学区房，那柏预沅接下来的话让她没法再问下去。 操。 虽然竹羽椿没真正走进那个城中村过，但她高一为了偶遇柏预沅，会经常从那绕路。 因为离学校很近，竹羽椿经常看到一些同学走路上下学。 可她即使知道了，运气也总是差一点，她从来没见过柏预沅从那片区域的大路走进去过。 她想，柏预沅可能也不想让她知道。 说难听点就是竹羽椿不想说。 可那的生活似乎一点也不方便。 是他自己有别墅不睡，自找苦吃挤在那老破小，竹羽椿觉得自己现在为他多想的行为很傻逼。 柏预沅的神色倒是比她轻松很多，他不知道竹羽椿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轻笑了下。 “那晚上你会去吗？” “好，晚上见。” 他的语气很轻松，对这种上了完物理课还有心思想着约会的人，竹羽椿很痛恨。 阳光洒在绿叶上，金灿灿的细碎点缀在石板路上，今天的栀子花味格外浓烈，不少同学争相采摘，有的夹在书里，有的插在其他同学的耳边，还有老师摘了插在塑料水瓶里打算带回办公室。 竹羽椿和林付星从教学楼走到食堂，闻了一路的香味。 竹羽椿看着原本一大片花朵的地方只剩一朵泛黄的栀子花，她快速地走过那片区域。 她快闻吐了。 林付星给她送了几天花就懒得送了，而且她一次只送几朵，没什么明显的气味。竹羽椿一下子闻了这么冲的栀子花味差点把刚刚吃的东西呕出来。 “嗯。”竹羽椿揉了揉鼻子。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估计早就骂了一轮了。她直言：“味道太张扬了。” “确定。”竹羽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它太招摇了，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它开花了。” 起初竹羽椿只当是女同学们采了几朵带到班里，她想着打开窗户透透气，可当她站在门口却愣在原地。 它就这么安静地竖立在那，花香又让人无法忽略，直勾勾地侵入四面八方的空气里，恨不得钻入竹羽椿的神经。 无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她草草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就抱着花束跑出了教室。桌上。好在朱晓芳现在不在办公室，这样也省得她解释。 捏着卡片的一角，她手指还忍不住发抖。 她连忙跑去洗手台搓手。内心压抑着的异物感让她怀疑只要她一弯腰就会呕出来，胃里似洗衣机在搅动，随时都有可能往上涌的错觉。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扶着洗手台勉强吐了点酸水才好了许多。 裴集怎么老是送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不管有意无意，至少他这份心是好的。 追求她的行为。 卡片上只有一句话：求你让我拥抱有你的青春。——裴集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她连看他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她快被他这种阴暗逼恶心死了。 陆谢君像是没听见似的，又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是林付星。 你特么叫我？ 白颜在裴集送花前就一直坐在座位上，起初她只是和董樾一起拿拌饭酱抹面包，见裴集送花，她就一直缠着董樾在聊裴集。 白颜从开学到现在就讨厌陆谢君。这件事她一直知道。 “奇了怪了，居然有人听不见我说话。”她冷嘲热讽道。 于是白颜从那刻起就在讨论“陆谢君是不是装听不见”。 不然他那几万块的助听器是摆设吗？ “他高二就常跑去高一教学楼呢。” “哈哈，他这次估计伤心死了吧”董樾又在白颜耳边说了什么，林付星听不清，但她见白颜的眉头都快皱在一块了，她嘴长得很大，说起话也是尤为夸张：“他真这么做？咦惹，居然在草稿纸上写满名字还装逼写繁体字。” 陆谢君像是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词，林付星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附近的人才能听得到。她说得很轻，语气却很轻蔑。见陆谢君先是仰视她又连忙低下头，嘴里边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边摇头，竹羽椿觉得他这样特别滑稽。 竹羽椿也不管林付星怎么知道的。 一种轻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笑意很深，明明陆谢君一直在否认，她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竹羽椿见他握紧拳头，这证实了他分明是听得见她们说话。 “他貌似——很喜欢我。”竹羽椿指了指自己，要是陆谢君抬头看，会发现竹羽椿笑得很张扬。 她苦恼似的自言自语，忽视了陆谢君的反应，然后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个时候恶心下对方又有什么事呢？ 她们明天下午就放月假了。 这也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和柏预沅做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