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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河北，依旧太阳当空，但炎热却已经慢慢退去。
清河之战结束已经有一个月，这里的秩序逐渐恢复。
大量逃亡的人，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这一日，李??带着人出清河城，一路行走在田野间。
李??抬头望去，田野间确实已经有许多人在劳作。
他清楚地看到，农民在用曲辕犁翻土。
“许卿。”
“圣人，臣在。”
“现在清河郡已经全部用上曲辕犁了吗？”
许远回答道：“也不是全部，毕竟曲辕犁也才推行数年，有一些县用上了，还有一些没有用上，清河用上的大约有一半。”
“看来你来清河，做过详细地调查了。”
“臣今年三月到清河，确实做过调查，民间反馈，这曲辕犁比过去的犁好用许多，每亩地的产量至少增加了近五十斤粮食。”
五十斤快到半石了。
在过去的时代，大唐河北一亩地一年产粮大概在一石出头，现在能达到一点五石。
这个数字，已经逼近明朝北方一亩地的产量。
这是曲辕犁带来的最直观的效果。
“现在是河北种小麦的时候了？”李??突然问道。
“是的，中秋已过。”许远道，“河北小麦种植时间是中秋前后，淮南小麦播种时间是九月。”
“对了，我听闻清河崔氏在去年受到了影响极大？”李??换了一个话题。
“崔氏许多人南逃，田地荒芜，在清河的根基受到了动摇。”
“那些田呢，现在谁接手了？”
“今年第一季，分配给了平民，按照每户五十亩到一百亩授予的。”面对李??的问题，许远是对答如流，“而且臣今年还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在过去的时代，一些百姓可能因为灾荒逃难，他们逃到别处，会加入一个公卿大家的庄园里劳作。现在许多人却更愿意去寒门或者个人的田里耕作。就说臣今年刚到清河，访查到的，去年大部分从北方各州南下的百姓，皆是如此。”
李??心头微微一惊，敏锐察觉到了这件事的非同一般。
这是大时代的脉搏。
是秦汉魏晋南北朝之后，庄园经济瓦解这个漫长过程最后的那一段。
世家豪强的基础是什么？
世家豪强不是凭空出现的。
当年推恩令瓦解了强大的诸侯国后，西汉民间的权力结构出现了数十年的碎片化。
许多地方名流在这数十年里，依托官位、名望、钱财，日积月累地兼并土地。
这个过程是不知不觉的，非常缓慢的。
等到汉武帝死后，一批名流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资源，这些资源就是土地。
因为生产力的问题，想要耕种大量土地，就必须多人通力合作。
例如汉代的一个犁，需要两头牛，三个人运作。
这个时候，流民是不可能自己去开垦土地的，只能选择依附那些有大量土地和生产工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