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1章 佛头!你和佛像不要打了!真要打死人的!
直播什么的当然就暂停了。
对于罗裙们来说,或者,对于受佛门庇护的那些秦淮歌姬,心念残留凝结成的器灵来说,修复这尊佛像,比什么表演、娱乐都重要。
在沈乐指挥下,青丝汹涌,缠绕佛头。极其轻柔,极其迅速,把一张张残留的金箔从佛头上揭起。
比起沈乐拿着镊子,一小张、一小张地揭,揭碗口大的面积要一个小时,这些青丝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把佛头上的金箔揭得干干净净。
然后,按照沈乐事先划分好的区域,将金箔一一送到指定区域。
等着沈乐扔下十七八个清洁术,把金箔上残存的金胶漆全部清理干净,再装袋,贴标签。
这些全部做完,罗裙们围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沈乐请了石矶娘娘过来,加固佛头,修复佛头上的残损。
石粉刷刷落下,凝聚在佛头上,自然流动。很快,鼻梁,耳垂,发髻,各种发饰……
那些在时光流逝当中,磕磕碰碰,掉落、开裂、磨损的地方,很快就被石粉修补完全。
整座佛头,焕然一新,回到了它最初被雕刻出来的时候,最精致、最完美的模样:
“好了!石矶娘娘,再麻烦您一趟,把佛头和佛像身体连接起来!”
沈乐大喜。一趟晋地,一趟出海,再一趟出国,来来回回的折腾,这座佛像的修复工作,终于看到了完成的曙光:
把佛头和佛像连上,后面就都是些细活儿了。接下来,就是修复佛像的流程再走一遍:
再涂地仗层,涂金胶漆,贴金箔,涂彩绘颜料……
沈乐一头扎在佛像边上,闭关修复,罗裙们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停地打下手。
沈乐涂地仗层,她们就为他捧大漆,捧瓦灰,捧烧瓶,捧搅拌棒,捧天平;
沈乐涂金胶漆,她们就凑在水浴锅旁边看着,看到大漆融化了,就翩翩地过来通知沈乐——小墨斗大为不满,觉得她们抢了自己的活儿;
沈乐贴金箔,那就更加是她们的工作了,一声令下,万缕青丝一起上阵。
各自沾取一张金箔,按照事先划分好的位置,按照兰妆打在佛头上的光影分隔线,一,二,三,一起上!
至少一个星期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被她们硬生生干到了半天。
要不是贴第二层金箔的时候,还要再涂金胶漆,再等金胶漆干燥到八九成,她们能用一天时间,把整个佛头的修复工作全部搞定!
有这样的助手,沈乐工作进度,飞一样地往上涨。回国不到一个月,他放下手里的颜料笔,长长地、由衷地吁了口气:
“啊……”
终于搞定了……
这座美丽的,生动的,柔和的佛像,终于回复了曾经全盛时的容颜。
日光灯下,它低眉垂目,神色慈悲,唇边一缕笑意温润而柔和。像是慈母在望着自己的孩子,又像是观音菩萨,在凝视着世间的悲苦。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现在,你的头终于回来了,手也终于回来了,你可以安稳休息,不用再天天嚷嚷,问自己的头在哪里了……”
讲真,第一次看到那座佛像的时候,无头佛像凄凄哀哀,气若游丝,不停地喊“还我头来”,还是很惊悚的……
虽然那个“且莫走,且莫走,再走怕你也无头”,唱得十分雄浑苍凉,很有味道,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想听!
听到那唱腔以后,他足足做了两晚上的噩梦!
沈乐弯下腰,抱起佛像,把它送回佛龛里原有的位置。罗裙们在旁边转来转去,青丝伸长,似乎要助他一臂之力,却被他拦开:
“你们都回去。眼看就到最后一步了,你们返回原处,我才好完工!”
罗裙们柔顺地向他敛衽行礼,排成队伍,返回佛龛背后的柜子里,听话得让沈乐简直感动。
这也就是她们,换成小木偶,非得在他胳膊上打十七八个滚、让他陪玩半小时才行。
至于小油灯,陪玩是陪不起的,但是,大概要他许诺去吃一顿大餐,也就是说,带去引雷场,让它吃一顿天上的闪电……
所有罗裙自行入内,拆散,衣服归衣服、首饰归首饰、乐器归乐器。全数返回原位,佛龛自动关门、闭锁。
沈乐这才深深吸一口气,在佛龛正面盘膝坐下,慢慢调息,慢慢镇定心神。
心神安定到极限,慢慢向佛龛探了过去,连佛像带佛龛笼罩在内,再慢慢沉淀下来。
和修复其他的老物件不一样,这尊佛像,并不是修好了就万事大吉。
佛像身体里的灵性,佛头里的灵性,佛龛上的几十尊小佛像,佛龛里的罗裙们……
它们各有各的灵性,各有各的发展方向。哪怕是佛像和佛头,经过百年的分隔,重新粘合以后,也有点儿冲突:
一个天天唱“再走怕你也无头”,一个被血族和狼人利用了一百年,不断用来安抚心神,多少沾上了一点外族的气息。
沈乐把它们接到一起以后,双方就一直在磨合,磨合……
所谓磨合,就是像两扇石磨一样,要贴在一起不断地磨,磨得两扇石磨上都哗哗掉石屑,最后才能合到一起。
至于磨合的过程中疼不疼,损失大不大,反正,让双方磨合的人,是不会管这些的。他们只会跳脚喊:“你们倒是磨合啊!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磨合的!磨合完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