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觉得骗谢韶筠心机,生意场上,凡没有盖章按戳的合同,口头答应的承诺都做不得数,她还能反悔。池漪这样想。随后临时改变行程,吩咐司机开车前往山棉县。“咦?”王秘这一回是真的被惊讶到,转向池漪:“您今天的行程……”池漪把笔电打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回头桃花眼不赞同睨了眼王秘。王秘心底叫苦,顶着巨大的压力,尽职尽责告诉池漪:“您接下来安排的行程是为期一周的M国商务洽谈,DER此次撤资举动,有很大蹊跷,应当有挽留余地。”“取消了。”池漪说:“我从来不做挽留别人的事情,既然他们决定撤资,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至于后续,可以寻求DER对家作为合作伙伴。”本来很正常的工作交代,言毕,池漪垂眸,表情有一刹那变得古怪,愣了好几秒钟,冷着脸开始线上会议。*周二,谢光旗告黄昏工作室的诉讼撤销了,达美闯进工作室,情绪激动告诉谢韶筠好消息时,谢韶筠正给朱思成手臂上色。她手一抖,朱思成哎哟一声,贴着头皮的寸头冒有热汗,恶狠狠瞪达美:“哎呦喂,我特么……好疼。你谁啊,讲话那么大声,还有,谢韶筠,你谋杀?”谢韶筠慢悠悠将纹身枪点在肌肉虬扎的手臂上,轻启红唇,懒洋洋说:“不想挨戳就闭嘴。”朱思成:“我艹”“你们刚出狱的囚犯能不能有点素质,你艹什么?张口闭口的脏话。”达美待看清楚纹身床上是朱思成这个讨债鬼,不待见的怼了两句:“也不看看是谁给你还的高利贷,安排工作,当着恩人面儿说话还这样难听。”达美怼了两句出去了,朱思成低着头,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当着达美面丝毫不惧,但在谢韶筠面前红着脖颈,羞愧低下头。把谢韶筠给看笑了,她解释道:“别介意,达美不清楚简晴那件破事受害者是你。”这话把朱思成说得更没话说,安静片刻,他欲言又止淬了一口,而后说:“简晴当然不配我在意,我…我就是…对你受之有愧。”“不是我说,你真就是尊菩萨,简晴干的那些破事不管你事,你却愿意出面救我成哥一家。我全家都把你当恩人。”谢韶筠拿着纹身枪,埋汰他:“可以了啊,今天即便你把我吹上天,这一单我也不给你免。”朱思成笑骂她:“抠不死你。”朱思成换了个位置,方便谢韶筠打雾。“话说回来,我明天结婚你真不来啊?”谢韶筠想也不想拒绝:“太忙了,折腾。”“山棉县跟以前不一样,新建的临海公园,外地好多人来旅游。”朱思成再接再厉:“年前我刚出狱那阵,跟你嫂子在那里遇见。当时正在退潮,海平面露出来,能看见整片沙洲。”谢韶筠愣了愣,想到池漪当初给谢韶筠背课文时,念过一句话。“两个人的缘分像涨潮与退潮。涨潮的时候波涛汹涌,退潮时,水波清潋,海阔天空。”谢韶筠问池漪,那没有缘分了应该看海吗?灯下,池漪垂下美人眼,很认真想了想说,妈祖时期,有一种仪式,当与世界告别时,就去有海的地方,跟蓝天大海说再见。谢韶筠忽然有些意动。“当年如果不是你帮老朱家还高利贷,我可能直接把牢狱坐穿了。我妈很早之前就想当面感谢。”“你妈知道,简晴害你弟弟自杀这件事吗?”“知道,但这不影响感激你。”朱思成表情变得狠厉说:“那贱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点是非我家都懂。”“来吧?”朱思成抬眸盯着谢韶筠,很认真在邀请。谢韶筠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隔天婚礼,场面不算隆重,在老家搭的棚子。走仿古拜堂成亲风格,来的全部是亲戚朋友,场面热闹而温馨。谢韶筠给朱思成包了很大的红包,原本只以为吃酒席就可以了。结果一大早,朱思成妈妈拉着谢韶筠手,在堂屋里,坐正位,叫朱思成与新娘子给她磕头上茶。谢韶筠赶忙推辞:“阿姨,这茶我要喝下去,在古代,我这算什么地位?”说着话呢,谢韶筠冲朱思成使眼色:“成哥,来的时候你可没说用这种仪式寒碜我啊。”“作为老朱家的恩人当的起,以后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女儿就是你女儿。”谢韶筠恨不能踹他一脚:“做你的美梦去吧。”朱思成站在一边傻笑,最后头没有磕,但跟新娘子分别给谢韶筠敬了一杯茶。*在乡下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朱思成送谢韶筠去山棉县看海。车停在两公里外。通往海岸的是一条窄窄的砖瓦小巷,过道两边密密麻麻的建筑,车辆无法行驶,只能下车步行。踩在微湿的青苔地面上,谢韶筠脑海里忽然冒出对这处环境地理位置模糊的路线图,前边,有一家买烟酒水果糖的铺子,左边是凉粉店……再往路口位置应该有一位穿民族服装的中年人卖搅搅糖。起初谢韶筠以为自己可能脑癌晚期糊涂了,结果行了二十米后,果然有一家年代感十足的烟酒铺,比记忆里更旧一些。路边卖搅搅糖的中年人变成了白发老人。谢韶筠神色怔忪,朱思成叫谢韶筠好几声,她才回神。“我好像,来过这里。”谢韶筠喃喃自语。“什么时候的事情。”朱思成问。谢韶筠想了想,脑袋里并没有具体记忆,只好说:“也有可能记错了。”大概实在病入膏肓了,她竟然对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有了意识游离的熟悉感。朱思成不以为意笑笑,殷勤为她介绍:“这里以前其实就是普通破旧的混混街,左边往前走是游戏机厅,右边有一家很大的黄色电影录像厅,街道尽头临海的位置,十几年前是座孤儿院。”朱思成说的这些谢韶筠脑海里仍有具象化的画面。随后她又听朱思成说:“不过海滨公园能建起来,还要多亏孤儿院里的孩子。”朱思成告诉谢韶筠,十几年前孤儿院其实是犯罪分子拐卖儿童的隐藏窝点,警方破案后,被拐卖的儿童送回家里,其中有个女孩长大后,把这块地买下来了,做了开发。话到这里,谢韶筠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唤出系统要求它把穿书剧情念一遍。朱思成忽然止住话头,脚步定在原地。谢韶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眯起了眼。前方路口靠廊檐外站着两人,朱思成咬牙切齿看的是简晴,谢韶筠第一眼看的是简晴旁边的池漪。回过神,谢韶筠没有叫系统继续念孤儿院的地址了。【一天前,池漪说去漂亮国出差,原来她还会骗人。】谢韶筠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池漪是过来调查——】系统打住话头,提醒谢韶筠:【剧情不可逆。】【嗯,我知道。】谢韶筠表情还算平静,站在任务者的角度去看池漪跟简晴这对官配。临海的天气暴雨顷刻即来。助理匆忙递伞,池漪接到手中,侧过身将伞面撑开,曼妙的身体被及踝的长裙裹住,淡绿套裙衬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到发光。细雨绵绵,雨里的池漪被蒙了层朦胧的水雾,与实景融为一体,宛若画里闲庭信步仕女一般,清绝冷艳,气度婉约。叫旁边的人跟她融不到一片景里,就连官配CP简晴站在她旁边,都仿佛被衬的像个丫鬟般普通。外套搭在手肘上,助理要帮忙接过去,池漪让开了。简晴堆着笑对助理说“我来”,于是矮身凑到池漪的雨伞里。谢韶筠及时抽回了视线,半拖半拽拉着朱思成站到两人视野盲区的廊檐下躲雨。脚边青苔有些打滑,谢韶筠依在墙柱上,懒洋洋看朱思成。后者死死盯着简晴,表情狠厉,手背青筋暴出,仿佛随时会冲过去,把简晴往死里殴打般。杀弟的仇恨,设计朱思成坐牢的仇恨。叠加的怒火,令朱思成手指发抖,抽出烟,叼在嘴巴里。一支烟燃尽,他开口问谢韶筠:“简晴回国多久了。”谢韶筠叹口气,说十天前。“成哥,这话不该由我说,但动手还是别了,想想嫂子,你不能再进去了。”烟雾缭绕里,朱思成睁着一双饿狼般的眼睛,沉默良久。“简晴身旁站着的人是你老婆吧。”谢韶筠答:“我们在走离婚手续了。”朱思成把烟蒂猛地摁入土里,手指捏的咯吱作响,他站起身,抬脚要找简晴算账:“那个贱人破坏你感情。”谢韶筠拦住他,声音平静说:“不是。简晴没那个能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