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屋，”江姨说，“你甭管他，他睡着呢。” 季凡灵本就喜欢江姨的手艺，闻到香味，左右扫了圈：“在哪洗手？” 季凡灵过去洗手，江姨又赞不绝口：“你看看，穗穗多爱干净啊，你也学着点。” 她没有这么矫情，纯粹是在傅应呈家住久了，搞得她也养成了随时随地洗手的习惯。 季凡灵擦了擦手，掏出手机。 季凡灵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关我屁事：【江柏星家吃饭。】 季凡灵没动筷子，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不喊江伯起来一起吃吗？” 江姨也笑：“我也不叫。”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江伯不上桌吃饭，大概是病人的特征太明显，怕她这个“江柏星的小同学”心里膈应。 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热情又温柔。 江姨和江柏星都是话多的人，不用她开口，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一会儿问她怎么这么瘦，平时有没有补充营养。 一会儿问她学费交了吗，生活费有吗，缺不缺零花钱。 她说自己妈妈性格好人缘好，没什么脾气，从小爱跳舞，后来做了舞蹈老师，就好像江婉还活着一样。 江姨一直专注地听着。 季凡灵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都快把脸埋进碗里了，江柏星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我们校队进市篮球决赛了，十月就比。” “不会的妈，”江柏星说，“比完最后这场，我们高三的就退役了。” 季凡灵：“……凑合。” 季凡灵两眼一黑。 季凡灵嘴里的肉有点难以下咽了，她艰难吞下，开口说：“我呢，不太喜欢聊成绩。” 江姨：“嗯嗯，大学霸都是这样的。” 快吃完的时候，江柏星的电话响了，他跑去卧室接电话，听语气似乎是校队里的其他男生打来约他训练。 江姨这才意识到自己夹得太多了，赶紧道：“吃不下就不吃，没事，剩在碗里就好了，是我做得太多了。” 江姨就这样注视着她，愣愣的，眼睛突然红了，仓促地移开视线：“诶，你看我，一下子吃辣了。”根本没有一道菜是辣的。 江姨用纸巾擤着鼻子：“你说。” “多大年纪？” “当然应该回去上学！”江姨斩钉截铁。 “那是两码事，”江姨说，“工作什么时候做都可以，错过这个年纪想再读书就很难了。” “或许她读了也会后悔，但是不读一定会后悔。” 季凡灵说不出话来。 认真算起来，她还没成年，但已经没有长辈可以替她做决定了。 她莫名觉得，她妈妈会赞同江姨的想法。 很快，在室内也能听见外面滂沱如瀑的雨声。 江姨看向窗外：“诶，那怎么办，要不穗穗看会电视再走？” 季凡灵站起身，她不想再收到傅应呈的问号了。 “明天还要早起工……”季凡灵下意识道，说到一半紧急改口，“家里有人在等我。” “这些都是自家做的，你带回去，当零嘴儿吃。” 一瞬间潮热的水汽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的雨声喧嚣，满地跳动着半腿高白色的水花。 “当然当然，你拿。”江姨出来送她。 女孩直起身，撑起一把黑色的直柄伞，走进雨里。 江姨像是被魇住了，眼瞳收紧，一下子大喊：“不行！凡灵！不要去！” 江柏星在江姨身后也呆住了，然后抢先反应过来：“没事，我妈让你路上小心。” 季凡灵走回来，伸手试图阻止：“我自己能走。” “妈你回去吧，我来送她。” 江柏星撑着伞，和季凡灵走出小区，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个路口，季凡灵才注意到江柏星把伞完全靠在她这边，他自己全湿透了，没好气地抢过伞柄：“过来。” 雨太大，江柏星又太高，季凡灵不得不把胳膊伸直了给他撑伞，走路也走得憋憋屈屈，最后两人都湿透了。 “在意什么？”女孩只是问。 江柏星刚想开口，视线向下，忽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