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傅应呈蹙眉，“天天吃饭跟个挖土机一样？” 你才挖土机，你全家都是挖土机。 季凡灵木着脸，“怎么，跟我一起吃饭，让你很有压力？”她端起碗，“那我去客厅吃。” 饭是刚从电饭煲里盛出来的，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烫。 仿佛她说话时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季凡灵浑然未觉，重新坐下，勉为其难道，“行吧，那我让让你。” 季凡灵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 还真让她搜出了东西。 《96年女生见义勇为后突然消失，警方寻找两月未果》 …… 因意外事件失踪满两年，就可以宣告死亡。 季凡灵看自己的新闻可比看别人的津津有味。 所以对她失踪的原因，网友众说纷纭。 傅应呈抬眼看见女孩眼尾弯弯，语气罕见带了几分柔和：“什么这么好笑？” 季凡灵把手机伸到他面前，细白的手指尖曲起，点了点屏幕：“有人猜我不是失踪，是被路过的货车挂住，拖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天雨很大，这些碎块就被冲进……” “对，你怎么知道？” 餐桌上悬着的小灯洒下柔和的光，那双眼却黑沉沉地落在碎发的阴影处。 半点笑意也没有。 季凡灵眨了下眼：“……你怎么不笑？” 也只有她，能在他面前，嬉皮笑脸说着自己的死法。 女孩以为恶心到他了，缩了回去，慢吞吞道，“有时我会忘记，不是每个人的胆子都跟我一样大。” “比起胡编乱造的假新闻……” 季凡灵：“……” 季凡灵跟着他后面，抱了碗碟去厨房洗。 不过每次她刷碗，傅应呈都会待在厨房，洗洗台面，擦擦砧板，整理厨具，或是鲜榨果汁，分她一杯晚上喝。 很显然。 季凡灵转身去餐厅端剩下的碗碟，为了图省事，把它们摞在一起抱着，心里盘算着先拿温水泡一下再用洗洁精。 她一躲，抱着的碗碟就散了。 沾了油的碟子哪是她能捞住的，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头顶急切落下一句：“别捡！” 他只是想伸手打开她头顶的碗柜。 “我撞到你了吗？”傅应呈眉心蹙紧，“手破了没？”一边问一边抓了她的手去看。 傅应呈隐约看到她手腕上的暗红色，眼底深处闪过近乎失控的急躁，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把她的袖子快速往上捋。 但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 傅应呈语气沉了几分：“你的胳膊。” 又是骑车摔的。 眼前的一幕，将傅应呈扯回高一那个夜晚。 纤细的脖颈绷紧了，露出从后颈到肩胛骨一道斜长的血口，血浸透了校服，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伤口处有碎玻璃渣，嵌在肉里，他只能一点点挑出来。 傅应呈动作轻了又轻，素来冷静到漠然的人，此时却急躁得好像被架在火上烤，光线昏暗，少年捏着棉签的指尖泛白，手心都被汗浸湿。 傅应呈神经紧绷，下意识以为自己弄痛了她，抬头，却发现她在看花坛上野猫打架。 季凡灵还伸手拉他：“快看，狸花一打三，我靠上墙了全都上墙了！”几只野猫互相哈气，追咬着飞墙走壁。 女孩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夜色昏暗，小脸苍白，猝然绽放的笑意有种让人心悸的漂亮。 他才意识到季凡灵没有颤抖。 …… “站那别动。”傅应呈丢下 他转身去取了扫帚，回来将地上的碎片扫起来，装进塑料袋，又用布袋包好，拿透明胶带裹了几层，草草写了“小心碎瓷”的警示，然后扔进垃圾袋，又回来用拖把将地面拖了一遍，掌心抹了下地砖，确定没什么遗漏的碎渣，再去细细洗了手。 男人立在光影交界处，沉思时周身气质冷恹，低着眼，慢慢转着左手乌金色的尾戒。 看起来……格外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