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十一年了,这个脊背佝偻的老者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这张普普通通的蒲团上,在这断龙石外守了将近十一年了啊。
人生一世,能有几度春秋,又有多少个十一年啊!
脚步轻盈的走入洞口之中,柳明志转头看了一眼洞壁上那张一尘不染的画像,轻轻地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供桌前。
“老周,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见你头上还有些许不起眼的黑发,如今已然全白了,白的跟冬天的雪一样。
岁月不饶我,更不饶你呀!
下一次……下一次我再来这里的话,你我这对老故人还有机会再见上一面吗?”
盘坐在蒲团上的老周听着柳明志唏嘘的话语,佝偻的身形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身朝着站在供桌前的柳大少行了一礼。
“驸马爷,老奴给您见礼了。”
柳明志急忙扶住了蒲团上的老周,也不在意地上是否干净,直接盘膝坐到了老周的对面。
“老周,你又见外了。父皇在世的时候你我二人虽然一个内庭大总管,一个外臣官员,可是你我二人的交情却是相当的深厚的。
如今到了我这个位置,能够真正交心的故人不多了,我不希望看到连你这个为数不多的老故人也对我恭恭敬敬的姿态。
那样的话,我柳明志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你服侍在父皇身边几十年,自然清楚父皇那几十年是怎么度过的,也应该比谁都明白,那种称孤道寡的滋味不好受啊!
陛下这个称呼这些年听的太多了,我早已经感觉到意兴阑珊,你这一句驸马爷听在我的耳中,说实话,那是打心底里的暖和啊!
驸马爷这个称呼,除了你与服侍母后的老钱之外,我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
如今你这一喊,我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风华正茂,正值当年,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奔头,现在不行了,我也已经迟暮咯。
眨眼之间不知不觉的就四十岁了,怕是没有多少年就要去给父皇他老人家谢罪了。”
老周昏暗的双眸看着柳明志惆怅的脸色感慨万千的点了点头:“驸马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奴听您的。”
“听我的就行,听我的咱们之间就别那么见外了,你不但头发全都白了,眼睛看样子也浑浊了不少,老花眼了吧?”
“是啊,老花了,看东西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了,每次给陛下清扫画像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才行,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陛下的遗像给弄破了。
不过也还好,还没到那种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步。”
“那你可得注意身体才行,你要是再去了,我这以后就不知道还能再跟谁聊聊知心话了。
我这一次的来意想来你也知道了,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总得来祭奠一下父皇才行。
在家里我让嫣儿她亲手做了几个家常小菜,嫣儿说她做的都是父皇在世的时候喜欢吃的那些饭菜,估计这一次父皇应该会满意的。
今天情况不允许,我就没带着家中的妻妾子女一起来祭奠父皇,些许的祭品就算我们这些晚辈的一点心意了。
也许这一次就是我最后一次来祭奠父皇了,不过世事无常,谁又说的准呢!”
柳明志说完起身走向了李政画像下的供桌,蹲在地上将食盒层层取下。
一旁的老周见状急忙走到了供桌前仔细的清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污痕的桌面,接过柳明志手中的菜肴一一摆在了供桌上面。
荤素搭配的八个家常小菜,外加一壶现在宫中的御酒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案之上。
柳明志最后从食盒的底层取出一把高香,对着桌案上燃烧过半的烛火点燃以后插在了香炉里面。
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柳明志一甩衣袍屈膝跪地叩了几个响头。
“父皇,孩儿不孝,今日或许要在您老陵前舞刀弄枪了。
您老倘若在天有灵,还望您老不要怪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