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昨晚并无一个字骗你。” 应小满立即打断了他。 晏七郎便闭了嘴,眼神追随。 晏七郎琢磨了一阵,换个安全话头开口,“今晚我带来——” 晏七郎立即又闭了嘴。 就这么哑然互看了一阵,眼看月色移上树梢,晏七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直接过去牵她的手。 两人不吭声地在月色下沿着小巷边缘,手拉手地走。 晏七郎一张嘴说话就是个骗子。但不开口的时候,还是她喜欢的七郎。 远处蝉鸣更显出身边安静。走着走着,她却又开始犯愁。好好的大活人,总不能一辈子叫他闭嘴,做个哑巴七郎。 绷不住,越想越绷不住。 “昨日送来的方子——” 顿了顿,晏七郎又问,“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妥当?” “今天都在用。滋补方子还没看出大用。但用了咳嗽药方,下午安稳许多。” 抬了抬两人交握的手,“——直接被你牵出来了。” 应小满没忍住,头扭去旁边,弯眼笑了下。 “虽说生气比哭好,不过人能好好的,还是莫生气更好。今天出来的早,我请你吃些宵夜?” 沿着幽静小巷西侧出去,沿着大街往前几百步,两边都是亮堂铺子,酒楼扎起红绿欢门,茶肆人声热闹,街边出摊的宵夜摊位烟气腾腾。 直到走近一家人头攒动的宵夜摊位前时,他忽然拉了下应小满的手,示意挤进去。 片刻后,每人面前端上一盘沙糖冰雪冷圆子[1]。 “有几年没吃冷圆子了。”晏七郎怀念地舀起几个豆粉小圆子: 应小满想想那尴尬场景,没忍住,扑哧乐了。 “大家族里的嫡庶兄弟,若不巧生在同年,彼此关系难有好的。长大以后,唔,八郎倒是乖巧许多,时常听我的劝。” 那可多了。应小满扳着手指细数: 晏七郎悠然畅想片刻,“人间至味。” “有机会定要尝尝。” 两人边吃边聊,吃了小半碗冷圆子,闲聊了十来句,晏七郎若有所思瞧她一眼,问,“不生气了?” 晏七郎这个地头蛇很会挑宵夜,大热天里一碗沙糖冰雪冷圆子实在太好吃,她开口送荷叶鸡的时候便早已不生气了。 晏七郎便慢悠悠地继续问。 应小满含着冷圆子忍笑。嘴里有食物,憋得辛苦,但一双乌亮眼睛早弯成了头顶上的弯月形状。 想想不对,她立刻又加一句,“不行,你得先发个誓,句句属实,不许骗我。” “句句属实。如果今晚有一个字骗眼前这位气性很大、正在吃冷圆子的小娘子的话,罚我再没有机会请小娘子吃冷圆子。” 晏七郎的视线转过来,人轻松噙着笑,语气却很郑重:“极重的惩罚。” 两人对坐继续吃冷圆子,晏七郎提起这几天着重追查的关键事。 多年前, 朝廷招安了一处匪盗。 其中一个拒绝朝廷任命的匪首, 在十把交椅中排行老九, 擅长使一对铁爪,文档中记载为:“庄九,年未弱冠。魁梧巨力, 拒命而去”。铁爪的人不多,又‘魁梧巨力’。有没有可能, 这庄九是你义父?” 应小满吃冷圆子的动作都停下了, 怀疑反问,“你说我爹爹其实不姓应, 姓庄?” “按你的说法, 我爹爹从前是山里翦径的盗匪?不肯接受朝廷任命, 就来了我们乡村, 做起猎户?” 晏七郎转问她,“你爹过世时多大年纪?” “究竟五十多少岁?五十一、二,还是五十七、八?” “……” “我爹不大说自己的事,也从不过生辰。” 应小满细数起往事: “……”晏七郎抬手揉揉眉心。 应家这边先搁下,他继续说起晏家那边的往事。 声音倏然一停。 距离小方桌五六步外的路边,迎面走近一个身穿绛纱袍子、脚蹬乌靴,宽肩窄腰的郎君,手里把玩一把象牙扇,身形瞧着眼熟。 “我来得这般不巧,大晚上出门撞见谁了——两位又重归于好了?” 雁二郎着实气得不轻。他这边一头热地谋划,那边小两口和好了?岂不是他娘的替他人作嫁衣? “七郎,你身边这位小娘子瞧着笑得比蜜甜,心里可有不少弯弯绕绕。这几天她背着你托我做一桩对你晏家不利的好事,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