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罢。”应小满有些吃惊。 这句话是附耳悄悄说的,应小满的耳尖隐约有点发热, “我当然信你。要如何做?” “继续提灯往前,当做没发现人,直接走去门前再行礼。” 应小满有点紧张,走得更慢,时不时眼风往自家门口瞄。晏七郎若无其事说话,“别往家门口看,莫担忧。首先,十一郎是友非敌;其次,有我在,不必你亲自应对十一郎。现在随便说点什么。” 身侧的郎君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上次你不是提起,等搬家后打算开个肉铺子营生?最近可有留意附近转让的铺子。” “转让的铺子陆陆续续看过几间,都不适合做肉铺子。有一间靠近茶楼,还有一间过于幽静小巷深处,有一间靠近西门内大街的旺铺倒是位置合适,偏偏要价贵得很!……” “转让一口价八十贯不还价!牙人还说,被我捡着便宜了。换做别家,听说顶肉铺的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连价都不开的。” 七郎轻轻笑了声,“约莫是因为这家铺子地界就在大理寺官衙附近,不怕有街坊浪荡儿寻衅闹事,东家才愿意转给你个小娘子。小娘子顶肉铺子罕见,闻风前来闹事的闲汉浪荡儿确实会多,容易出事端。东家也有东家的顾虑。” “那就沿着西门内大街靠近官衙一带,继续寻合适的铺子。” “卖的肉馒头好吃又便宜。二十文一屉四个大肉馅馒头,定价十足公允。” “噗嗤……难怪这么便宜。” 隋淼神色复杂地提灯立在门前,胡王两名护卫神色更为复杂地站在门外。 七郎温声寒暄鼓励几句,上前推开虚掩的院门。 告辞的话一两句便说完,两人却站在小院的桂花树下又低声说了好一阵,应小满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出门。 脸颊滚烫,掌心火热。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 应家门户紧闭。深夜的清幽小巷寂静。 十一郎今晚未戴风帽,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目光盯着紧闭的木门。守门的胡、王两名护卫低声向主人回禀。 “小的提出跟随护卫,被连声拒绝。之前也有几夜如此。” “之前七郎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对了,今日应小娘子白天里就在等七郎,问了不下十次‘七郎来否’。” 门里一声轻响,七郎正好开门出来。 晏七郎却对门外立着吃夜风的十一郎并不意外,颔首示意,沿着院墙走出几步,示意十一郎跟上。 十一郎开口道,“月初我在城南河边见过她一面。当日我临时起意,赶早去城南寻你议事,你不知去了何处查案,我便在大理寺官船上等你。却有人传话说,给我准备了一份厚礼。” 十一郎说话语速不快,似乎每个字出口都要先想一想,一字一顿地说长句: “我堂堂赵姓皇家子,难道会像雁二郎那种人,犯下强抢民女的不入流之事?” 七郎极耐心听他说完长篇大论,失笑。 十一郎果然憋屈地很,开口又是个长句。 说完,他深吸口气,负手倨傲道:“七郎也莫误会。你于我如手足兄弟,再美貌的女子,于我不过如一件鲜亮衣裳。她既决意跟你,我岂会觊觎兄弟的衣裳。五步之外,必有芳草。” 胸口起伏几次,带上风帽,夜色里上马离去。 “好一句‘天下何处无芳草’,劝得好。” ———— 她打算明早告诉阿娘,今晚她已当面问过了。七郎今年二十四,正月十五的生日。和自己相差八岁。 应小满在黑暗夜色里无声而甜蜜地笑了。 映亮炕上盘膝坐着的义母炯炯闪亮的眼睛。 应小满:“……” “……”讨好地拉了下老娘的手。 她展示自己腰间挂着的飞爪,“我二更天翻墙进去,刚刚才出来,整晚上都在晏家四处转悠打探。” “刚才你跟七郎在院子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说着说着你们还笑,指望我耳背听不见,还是指望我听不出七郎的声音?非说你今晚出去打探仇家动向。难不成,你在仇人家里碰着七郎了?” 义母:?? “跟七郎偷溜出去玩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连‘在仇人家里撞见七郎’的借口都能说出来。当你老娘傻呢?” 应小满不再隐瞒,嘀嘀咕咕说了好久。义母听着听着,渐渐露出怀疑人生的迷茫表情。 义母有点喘不过气, “等等, 慢点说,让我缓缓……” “可不是。”应小满赞同。 义母那厢还在反复纠结:“杀自己兄弟不好。但帮咱们报仇是好事。但杀自己兄弟还是不好……” 应小满蜷在炕上, 一只手遮亮光, 另一只手松松搭着自家老娘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沉沉的梦乡。 色如春花的小娘子,仿佛三月里桃杏枝头盛放的鲜妍春光, 叫人挪不开视线。 女大不中留。小满自己挑中了七郎。 但究竟怎么把人往深里看,琢磨半日又说不清。义母自己当初也是稀里糊涂嫁的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