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视线半空里一碰,应小满仰着头,用气声问,“这里安全么?” 头顶月色浅淡。 “今夜怎么独自来了?不是叫你等我五日么?” 晏七郎心里默算了算, “今天正好是第五日。我原打算明晚去看你。” “如果你从那一夜就提前算起……好罢,那确实是第六日。我们计算日子的办法出了点差错。” “嗯。” 应小满停步打开布褡裢, 在灯笼光下骄傲地展示沉甸甸一条铁门栓, 又熟练地扎起,把褡裢背回肩膀。 “……” “晏容时……那狗官,今晚不在家。” 应小满想了一回, 又振作起来, “前院当差的晏安在不在?你帮我指认下,我有事急寻他。” 那就说来话长了。 “我今天在大理寺撞见了你兄弟晏八郎。他给我这个印章, 叫我找前院当差的晏安。” 七郎侧耳听着, 桃花眼微微地眯起。 —— 应小满被晏七郎引去一处清静小院里,除他们俩再无旁人,关上门户,隋淼领人去寻外院的晏安。 晏七郎领着应小满走上石拱桥,引她低头去看桥洞下摇头摆尾的锦鲤,几颗水面刚探出尖尖角的粉荷。 “养病期间走动不远,她时常立在这座桥上看荷看鱼。有时我得了空,便过来陪她看上一时半刻。母亲给这处的每条鱼都起了名字。” “这条通身大红,只有尾巴几点星状白斑,名叫锥星。这条红黑间色,最为肥硕贪吃,母亲叫它阿餮……” “晏安怎的还不来?” 晏七郎悠然捧着茶杯,“晏安在家里。隋淼找他说话,兴许耽搁了点时辰?” 晏安的年纪其实并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灯笼光下气色却显得极为颓唐。 “你不舒服么?”她关切地问。 “不、不舒服。”晏安干巴巴道。 “晚上不热,你却出了这么多虚汗,是不是哪里病了?记得看郎中啊。” 应小满当即和他说,“晏八郎叫我找你。我们里应外合,杀晏容时。” “进丰松院之后如何报仇,如何从晏家逃脱,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 晏安额头才擦干的冷汗又瀑布般流出,扑通,膝盖一软,对着七郎坐的凉亭位置跪倒下去,牙齿咯咯颤栗,“不不不,小的不敢当面……” “我和应小娘子是站同一边的。应小娘子要找狗官晏容时报仇,如何地里应外合,潜入他的丰松院,如何报仇逃逸,你们直接商量便是,不必避讳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八郎存心要逼死小的!呜呜呜小的不想活了……” 隋淼闪电般把他从地上揪起,查验片刻,皱眉回禀七郎,“郎君,他把自己磕晕过去了。” 应小满瞠目瞪视着面前突然发癫的晏安,半晌回不过神。 应小满一口气连吃三个枇杷。惊得剧烈跳动的心跳才逐渐舒缓下去。 她感觉错信了晏八郎,今晚实不该来。 应小满抬头打量早升过头顶的月色,懊恼叹息, “浪费我一晚上。希望阿娘不要等门,否则这么晚才回家,她定然要数落我。” 但晏八郎的心腹晏安突然发起了癫,看来今夜指望不上他了。 紧闭的眼睑惊悸地微微转动,却硬撑着不肯睁眼。 应小满气恼起来,枉费晏八郎信赖晏安,显然不是个忠仆!她换了个角度,重重地按住气管。 “行了,不找你替我安排身份,我自己想法子潜入狗官的丰松院。但晏八郎说,你手里有他私库的钥匙,我要借调他的私房钱财可以寻你。是不是这样?” 晏 隋淼在背后踢他一脚,晏安改口哽咽问,“小娘子要、要多少?” 应小满细细地算了一番,理直气壮伸手,“五贯钱!” 为了区区五贯钱,就把八郎多年暗中积攒的私房钱,当着家主面前给泄了底。 应小满:? 晏八郎的亲信,果然疯疯癫癫的! 应小满坐回亭子里,和晏七郎随意闲聊,边吃边等。 七郎修长的手指却也微微蜷起,正凝视着她的侧脸。 “看你喜欢吃,原本就打算拿去替你剥的。” 七郎把最后一个枇杷连瓷盘推过来。 枇杷甜香扑鼻,她做起事便专注,急遽加速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隋淼人确实刚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