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纪瑞肯定要缠着他一起走，但今天的她没有……二十多年的光阴实在太漫长了，几乎可以囊括谢渊所有的黄金年华，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自然没办法再一起走。 她怕自己一回头，就自私地要求谢渊等着自己，等到二十多年后再山水相逢。她知道谢渊一定会等，所以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这一夜之后，两人默契地忽略了烛光熄灭后的谈话，继续像之前一样相处，甜蜜时心里眼里全是对方，全然看不出即将生离。 良久，谢渊缓缓开口：“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谢渊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嗯，去吧。”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让号称绝不做流行款式的老奢牌，为了市场妥协做出那样软绵绵的睡衣，也能让一个青春年华的人，转眼就鸡皮鹤发步履蹒跚。 谢渊也笑：“去吧。” 当看到纪瑞出现时，叶非惊讶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叶非盯着她看了许久，笑：“没错，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当然要来陪着。” 夜渐渐深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依偎着躺在同一张床上，头抵着头说小话。 “非常非常好的妈妈，”纪瑞小心地将手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你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给我梳好看的辫子，工作再忙，也会和爸爸一起给我开家长会，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了，你会不顾形象跟对方的家长较真，永远都站在我这边，永远都支持我做一切想做的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伟大的妈妈。” “不用想，遵从本心就好了，”纪瑞枕着她的肩膀，“我不需要妈妈为了我牺牲什么委屈什么，我只想你做你自己，一切听从自己的内心，这样就很好了，言传身教，妈妈快乐，我才能学会快乐，妈妈爱自己，我才能学会爱自己。” 纪瑞唇角扬起：“是呀，不难的，更何况你还有爸爸呢，他会帮你的。” 纪瑞笑了：“还不肯给我爸机会呢？差不多得了，你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死。” 纪瑞重新握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和她对视：“妈妈，不要因为闹别扭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纪瑞翻个身，点开手机上的定位app，看到谢渊还乖乖待在家里后，无声地笑了笑。 “是双向监控，我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我，卫星独段定位，就算没有网络、手机关机，都能看到对方，”纪瑞拿着手机给她介绍，“我总觉得他会给我折腾出什么么蛾子，不搞个这样的东西，我实在不放心。” 纪瑞不服气：“哪里幼稚了，明明是高科技！” 明天就要生了，叶非被时不时的假性宫缩折腾得有点累，很快就睡了过去。纪瑞却没什么睡意，躺在她旁边一动不敢动，生怕会吵到她，直到叶非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往外走。 “怎么没睡？”褚臣浅笑。 “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不睡觉？”褚臣低声问。 “撒谎，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褚臣毫不客气地拆穿。 “瑞瑞，”褚臣叹气，“就算你不睡觉，也不能把时间延长。” 良久，她无奈开口：“我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意睡觉，好像这样就能在他们身边多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 “我送你回谢家吧，”褚臣突然说，“明天早上再接你过来。” “瑞瑞，不要逃避，”褚臣认真地看着她，“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也该用回忆把它填满。” 正当她沉默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去吧，我希望你能去。” “有点睡不着，”叶非摊手，“想出去透透气。” “去谢家吧，顺便把你送过去。”叶非轻笑。 今夜乌云密布，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其中。纪瑞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坐上回谢家的车，车辆启动的那一刹，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与迫切突然炸开，她巴巴地看着车窗外，渴望车能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纪瑞迫不及待下车，跑出了一截路后又折了回来：“爸爸妈妈……” 叶非鼓励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撞进彼此的怀里，像是小行星相撞，一刹那的轰鸣与震动后， “你怎么出来了？”纪瑞低喃。 纪瑞笑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 褚臣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缓慢开车离开。 而天总是会亮，时间在这一刻像刮骨的刀，每一秒的流逝都足够叫人刻骨铭心。 “不用，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哪都不许去！”纪瑞严肃表示。 “当然不一样。” “医院万一来了医闹，误伤你怎么办？”纪瑞反问。 “本来爸爸要来接的，我怕医院那边会有什么状况，就不让他来了，让司机先生送我就行。”纪瑞安抚道。 “真的不用，”纪瑞哭笑不得，“你又不会开车，送我也是和我一起坐后座，何必呢。” 纪瑞一愣：“你会？” 纪瑞看着他眼底的得意，问：“你敢开车吗？” “所以啊，你还是得坐后座，”纪瑞一脸乖巧，“老实在家待着吧，乖。” 吃过早饭，纪瑞上了车，扒着车窗和他对视：“这次真的要走了啊。” 纪瑞也觉得该抒发的都抒发过了，现在没什么可说的，只好叮嘱一句：“你要按时吃饭啊，一日三餐都要吃，没事就约李叔蒋哥他们出去走走，约我爸也行，不要总一个人待着。” 纪瑞还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谢渊笑着摆了摆手，仿佛她只是出去逛个街，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