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忘了,您大抵是入不了皇陵的。” 男人走时说,“朕对母后心意,母后自己心里清楚,只要母后听话,我们不留孩子,朕答应母后幸福一生。” “崇德……你是个畜生”,女人坐了一会,把酒又推回沈长清面前,看着沈长清摇头,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本就不该出生……娘把你藏在养心殿让你多活了一整年,如今东窗事发娘再也无能为力,你别怨娘。” “娘不忍心杀你”,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看你自己造化吧。” 怕极了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弯下腰,扒着一点门缝往外面看。 看到母亲的鞋就停在门口,他含糊不清说着认错的话,他以为这样就会得到母亲的原谅。 长夜里,他抱着膝盖靠着门,无声哭泣。 “水……” 门口的只是一位宫女,“小殿下若是渴了,便把桌上的酒喝了罢。” 任是谁听见那么漂亮的小孩子带着小奶音喊自己姐姐,都会心软的吧? 她就靠着门,坐在门外地上,给沈长清讲鬼故事,听见孩子小小的抽泣,她就说一声,“害怕吗?害怕就去把那杯酒喝了,喝完了奴婢就放您出来。” 好像这样,就能少一点负罪,减一份愧疚。 沈长清本来就怕,这下抖得更加厉害了,哭到脱力,累得趴在地上,还是抖个不停。 门外的不再是那个宫女,是他的奶娘,“小殿下如果真的听话,就去把桌上的酒喝了,您不喝,谁也不敢放您出来。” “小殿下”,奶娘压低了嗓门,“听老奴的话,喝一半就装睡,剩下的打翻在桌子上,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太医的眼睛。” 奶娘喊人开门,自己先进去,看见杯中酒液还有很多,心念一动,假装摔倒,打翻了桌子。 再清醒的时候, 他已在城郊,奶娘最后怎么样了,他不得而知, 只后来太祖事成后他留意过, 遣散出宫的老人里, 并没有她的身影。 沉默少语、温和隐忍的性格也就此养成。 那些遗留下来的苦楚,就让它慢慢发酵, 他这一壶深埋地底的酒, 十年、百年、千年从不会有人去品, 不会有人知道它的酸涩滋味。 然后推门出去, 拿起靠在潮湿墙壁的拐杖, 借着那一点点天光往山下走。 “左转”,沈长清忽然开口。 “走吧,没事的, 先把那两个尾巴甩掉。” 他捏紧了缰绳, 手心发汗,心脏砰砰直跳。 树上,两个人影悄然落地,其中一人道,“不愧是长清君,你我跟了常七一个多月都没被发现,他是怎么察觉我们跟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