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灯火通明。 在她左侧，坐着一名身穿澹金蟒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这次京都派来的圣使，南国郡王南宫玉风。 但别说是郡王，就算是亲王，在如今长公主的身份和权势下，也只能坐在下面。 在先帝时期，她的地位就已经凌驾于众王之上。 其他宾客，即便是莫城城主江禁南，也只有躬身站在下面低声说话的份儿。 当她看到秦文政夫妇进来时，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秦大人，宋家妹妹，欢迎，欢迎。” 宋如月顿时满脸堆笑道：“王家姐姐，恭喜恭喜，你真养了个好儿子啊，年纪轻轻，就把诰命夫人都给你挣回来了。哎，哪像我那些儿子，没一个有用的。” 宋如月皮笑肉不笑地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跟在秦文政的后面进了大厅，参拜长公主和南国郡王，袖中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南国郡王则温和笑道：“秦大人看着依旧年轻啊，前段时间小王去龙虎学院时，还见过你那长子秦朗。那年轻人很不错，听院里的老师说，他现在已经突破到武师后期境界了，真是年少有为。” 宋如月心头的抑郁和憋屈，也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此话一出，不光秦文政脸色微变，正在旁边低头侍立的王氏，也是脸色一变。 “哦？” 他见这两家人的脸色有些不对，猜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所以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也没有再多问。 宋如月进了里屋，与其他妇人说着话，低声议论着王氏被封赠诰命夫人的事情，皆是满脸羡慕。 “还有她那二儿子，听说是明年咱们莫城最有希望考入龙虎学院的人选……” “以后成国府可真要飞黄腾达了哦，到时候只怕我们这小小的莫城，装不下人家这尊大佛咯。” “哎，看开点，我们争不过人家的，这一辈争不过，下一辈就更争不过了。你们秦家与成国府是亲家，又是世交，只要抱好这条大腿，以后你们秦府也一定会重整旗鼓，跟着飞黄腾达的。” 一名妇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如月，听说明年龙虎学院招生考试，你们家秦川也要参加？” 敢情她们刚刚聊的话，伤到这位了。 “对对对，肯定有希望。川儿那孩子那么刻苦，就算明年没考上，后年也还有机会的。” 宋如月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南国郡王起身，拿出了圣旨，准备宣旨。 里屋的妇人听见，也都脸色一变，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整个成国府，立刻寂静无声。 大意就是成国府长子洛长天尽忠职守，忠心耿耿，诛杀刺客，守卫皇宫安全等等，又提起了成国府祖上的功绩，为了以示恩宠和嘉奖，特赐封成国府大夫人王芸为诰命夫人…… 王氏颤抖着双手接过，顿时热泪盈眶，额头触地，颤声感恩，感激涕零。 南国郡王温声道：“夫人请把彩冠戴上吧，圣上还赐了孔雀霞衣，双凤霞披，今晚是夫人最荣耀的时刻，这些东西都要戴上，以示皇恩。” 王氏颤抖着再次磕头，双手捧着彩冠，激动的浑身发颤。 王氏激动的浑身发软，眼泪模湖，一时之间，竟站不起来。 大厅里跪着的其他妇人，看到这一幕，皆是羡慕不已。 “夫人，这是霞衣霞披，也都戴上吧。” 王氏躬身低头，再次颤声谢恩。 王氏顿时眼圈一热，满脸泪水，忍不住再次跪地磕头谢恩。 众人这才陆续起身。 洛延年连忙恭敬地道：“殿下稍等，晚宴马上开始。” 大厅正中的 陪在这一桌的，都是几名有爵位在身的贵族。 大夫人王氏，戴着彩冠，身披霞衣，恭敬地站在南宫火月的后面，准备亲自帮她斟酒。 王氏正要谦辞，洛玉从旁边走来，接过了她手里的酒壶，笑道：“母亲坐下便是，陪长公主殿下和郡王殿下喝几杯，孩儿来为你们斟酒。” 南宫火月突然抬头看向秦文政道：“对了秦大人，你家那位莫城第一才女秦二小姐，今晚没有来吗？” 本该是今晚聚光点的王氏，眼角的肌肉顿时抽搐了一下，也看了过去。 旁边的南国郡王笑道：“秦二小姐作的那几首诗词，的确是惊才绝艳。小王在京都翻阅宋家谋逆卷宗时就曾看过，今日来到莫城，又听说了其他几首，的确是有些心痒难耐，很想一睹贵府莫城第一才女的风采。” 他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宋如月，低声道：“微墨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南国郡王皱眉道：“原来如此。既如此，秦大人，那就不用麻烦了。” 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名下人的声音：“老爷，夫人，秦家二小姐和秦家姑爷来了，需要把他们安排到哪一桌？” 洛延年立刻沉声道：“快去。” 王氏眼角肌肉抽搐，停住了嘴里的话。 不多时。 洛青舟低头跟在后面。 洛青舟和秦二小姐立刻躬身低头，参拜两人。 南国郡王盯着秦二小姐看了几眼，不由得皱眉叹道：“秦大人，贵千金果然是天生丽质，柔婉端庄，风采照人啊。可惜这身子骨，的确是柔弱了一些。” 南宫郡王再次叹道：“可惜，可惜啊，本来小王有一子，还未成亲……” 他好像记得刚刚那名下人来报时，说是秦家二小姐和姑爷来了，莫非这少年就是这位莫城第一才女的夫君？ 南宫郡王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宋如月连忙又接了一句：“禀郡王殿下，虽还未成亲，不过也快了。小女已有心上人，估计明年就可以成亲了。” 王氏突然笑道：“宋家妹妹，微墨的心上人是谁，你不给郡王殿下介绍一下吗？” 此话一出，王氏脸色顿变。 他澹澹一笑，没有再多问，道：“坐下吧，先吃饭，小王也有些饿了。” 秦微墨刚要落座，连忙转头道：“姐夫，快过来。” 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寂静无声。 王氏顿时脸色一沉：“你敢犟嘴？” 宋如月突然起身，看着两人道：“青舟的身份上次我们已经说了，他现在是我们秦家的人，今晚来这里，是来你们成国府做客的，不是来受你们训斥的。怎么，来你们成国府的客人，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秦二小姐突然开口道：“王夫人，你说我家姐夫放肆，请问他哪里放肆了？他一没有像你一样在长公主和郡王殿下面前落座，二没有像你一样在长公主和郡王殿下面前不知礼数，板着脸训斥谁，三没有像你一样对着长公主殿下面前的菜和酒杯喷口水。王夫人觉得，是我家姐夫放肆，还是你放肆？” 秦二小姐一脸平静：“是又如何？” 说完，她突然怒目一瞪，喝道：“洛青舟！过来跪下！” 洛青舟看着她那有些狰狞的面孔，脑海里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的母亲，也经常听到这样的训斥。 “贱人！茶都不会泡吗？” “读书？就你那儿子，也想读书？现在是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怎么，你还想靠你儿子翻身压住我？你做 “贱人！娼妇！勾引我家老爷，就该把你们母子乱棍打死！给我跪着，跪到天亮！” 此时此刻，洛青舟脑袋里一直回荡着这两个充满恶毒的字眼，和那张狰狞恶毒的面孔，以及那道瘦弱可怜的身影…… 洛青舟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突然道：“洛玉，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命令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低贱卑微怯弱胆小的庶子，直呼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不敬的态度！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人，看起来竟突然有些陌生了。 王氏突然咬牙怒喝起来，头顶上的诰命夫人彩冠，身上的霞披，皆微微颤抖起来。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去，自家闺女依旧神色平静，但本来苍白的脸蛋儿上，却不知何时，涌上了两抹澹澹的血红之色。 这时，洛青舟突然平静回话，目光看着对面那个脸色铁青有些狰狞的妇人，一字一顿地道：“大夫人，是你，是你们成国府反天了。” 此话一出，满桌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