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1)

窦克山回道:“这事与她无关,已是叫碎叶坊的人领回去了。” 窦克山皮笑肉不笑:“郎君是觉得下官这县衙有内鬼?” 所有人证物证都表明,扈镜诚是畏罪自裁。 傅瑜道:“那就是先迷晕了他,然后再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他边说边伸手演示,轻声道:“若是一个成年男子以头触墙,刚才那墙上的血斑就不会那么低,还不到成人的腰腹处,所以很显然是有一个人抓着扈镜诚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的。而且撞了不止一下,所以他额头上的疤痕才会有碗口那么大一块,而不是集中在一个伤口很深的地方。” 处理了这些杂事,傅瑜和斐凝一行人走出县衙,他犹是不放心,回身对元志吩咐道:“元志,你领一个府丁赶去临州城府,直接去找秀峰叔伯。他是将军,想来找两个经验老道的仵作和军医不成问题。千万记得,快去快回,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要带他们来碎叶河。” “有条有理,”斐凝简单评价道,她侧头看傅瑜,头上的兜帽滑落在肩头,未束钗环的发髻随风飘荡,朴素的妆容让人心惊,“现在你可是要去碎叶坊寻那名歌姬?” 她回身,似笑非笑的看傅瑜:“这下你用不着等临江王来碎叶河,自己也能去了。” “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有问题,”傅瑜想了想,补充道,“今天见了扈镜诚才发现,我发现这孩子不肖父……也不肖母。” 傅瑜沉吟片刻,道:“阿凝,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五娘子那儿有淮阳长公主的画像,虽然画的有些抽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长公主是个单眼皮。我刚才看驸马……他也是单眼皮。而这位扈家郎君,高鼻深目,双眼皮。” 巴彤 扈蹊仍旧是个暴躁的脾气很不好的少年郎。不过他的脾性乖张如此也情有可原, 毕竟在这大西北,身为长公主独子,他多少也算皇室宗亲,属于没人敢招惹的范畴,基本可以横着走。 扈蹊耷拉着一张脸, 看傅瑜的眼神颇为不善:“你不是已经查完了案子了吗?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 扈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傅瑜嗤笑出声, 道:“扈家郎君何必如此谨慎,本官不过是来府上看看便罢了。再说了, 我也算与你有点亲缘关系, 按着辈分来说,你也该唤我一声……表舅。”傅瑜轻轻的吐出最后两个字,似笑非笑的看眼前脸都有些被涨红了的少年郎, 模样颇有些欠揍。 傅瑜面色一僵,他很久没有这般不正经过了, 现在看了这扈蹊, 就忍不住地就想激怒他。傅瑜敛了神色, 正经起来,收拢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不过如今我是审理此案的主审官,这亲戚关系,便也不用攀了。此次前来,便也是因为上次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府上几个人证录口供,这次来刚好把那几个目击证人带走。你也不必多加担忧,不过片刻我就会放他们回来的。” 傅瑜回身看他,缓缓道:“不过……还有一件事。” 傅瑜道:“南阳长公主是我表姐,我与她自幼相识,关系匪浅。淮阳长公主和南阳长公主姊妹情深,虽近二十年未见,但每年彼此都仍旧寄物写信以慰思恋。这件事,郎君作为长公主独子,想必还是知道的吧?” 傅瑜默默地盯着他的面容,道:“我前段日子也收到了五娘子,哦,也就是南阳长公主的来信,说是有感长姐逝世,心下颇为伤怀,想拿几件长姐生前用过的器具,托我办理完这件案子后,运回永安,也好让她借物思故人。” 傅瑜还是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郎君亲自来做呢?扈府家大业大,郎君此时又只孤身一人,想来忙着父母丧葬事宜就已够焦头烂额了。这种小事,就托我来办就好啦!而且说到睹物思人这种事情,我倒觉得比起死气沉沉的物件,反倒是活生生的人讲起往事更能让人慰藉一番。”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郎君的表示,想来你是不会拒绝我的,对吧,蹊儿?”傅瑜继续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嬉皮笑脸的意思,反倒是正气凛然,装得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的模样。 傅瑜一脸诧异的模样:“哎,我何时戏弄小郎君了?不对不对!扈郎君,你方才说本官对案情有所怀疑,你怎么会这么说,难不成……你是做贼心虚么?” 斐凝见这般闹剧,嘴角也是缓缓勾起,及至傅瑜吩咐管家去请淮阳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她才道:“去岁你查永安的乞儿拐卖案时,也是像现在这样油嘴滑舌吗?”笑:“阿凝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不对,细说起来该是冤枉朱然大哥了。朱然大哥作为大理寺少卿,那可是办过多起大案的人,有他在,那可是什么疑难诡事都逃脱不了他的法眼,再加上他手底下人能干,人证物证查的那叫一个全,稍加激怒就能让犯人全招了。” 傅瑜和斐凝在扈府见到了淮阳长公主身边的旧人,都是些二十来岁的侍女,能近身服侍公主的也不过是少数的八|九个。待得傅瑜和斐凝问起公主和驸马乃至扈蹊的事宜,她们说的不少,但大都是些日常琐碎事宜。 问及公主和驸马的关系,侍女们的口径基本一致,和傅瑜差人打听到的和了解的也差不多,无怪乎就是成亲多年,公主与驸马仍旧不合。但傅瑜想知道的却不仅仅如此,他推断扈蹊并非扈镜诚的亲生子,这种结果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扈镜诚做了近二十年的绿帽子驸马,还有一种则是此扈蹊非彼扈蹊。但是第二种情况,要想将一个年近二十岁的公主之子调换,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先且不说扈蹊这近二十年来又没有出过远门交过什么朋友,就说扈府上下百来号仆从,乃至碎叶河城里的一些名流,就不可能认不出淮阳长公主和扈镜诚的独子。 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是确认了的,扈蹊确实就是扈蹊,并没有谁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而且,依着扈蹊对扈镜诚的态度,他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如南阳长公主身边也还跟着她幼时的婢女做管事一般,身为长姐的淮阳长公主也有这个习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因了傅瑜以往不着调的时候,经常和南阳长公主打马球,混在一起的时日长了,难免会注意到公主府的几个得力人手,南阳长公主当时也不在意,就把这些小事说了。 傅瑜也不想再多加延误时间,只能开门见山道:“三姑姑,你可知道扈蹊的生父究竟是谁?可是西戎或是大野的哪位?” “哦,既然如此,那为何扈镜诚和公主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两人不合已久,竟跟仇人一样呢?时下和离改嫁并不是罕见的事,公主驸马何以要这样吵吵闹闹二十年呢?” “三姑姑,你说,是淮阳长公主身前的名声重要,还是她被人冤杀却不能报仇雪恨更让人觉得不能忍受?”傅瑜突然道,不及三姑姑反映过来,他继续道:“三姑姑是从宫里头来的,想来也听闻过那些阴损的药物吧?听说大野那边盛产的一种果树,其果实食之,会让人神经兴奋,神情癫狂,做事全然不想后果。这样的情况可是要足足维持将近一个时辰左右才会缓解,而这一个时辰之内,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在外人看来,更是和疯魔无异。” 傅瑜一脸正色,又加之他查案刑部官员、安国公世子的身份,竟还当真唬住了三姑姑。 “本官既是查案主审官,此事不肖三姑姑说,也会做的。”傅瑜定定道。 傅瑜亮了身份,让人带着他们去找碎叶坊的老板,管事领着他们往后院寂静之地走。还未走几步,就听得琵琶声响,圆润浑厚,如玉盘走珠,婉约轻灵中透出一股沉重的寒意。亭中怏怏的杨随着风哗啦作响。 管事扣门,屋内琵琶声骤停,不一会儿,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傅瑜也没想到,碎叶坊的老板,是个徐娘半老的胡姬,名唤巴彤。巴彤一身清凉的红蓝交加的西域服侍,微卷的发荡在脑后,随着风拂起,她怀中还抱着一把做工精细的琵琶。她褐色眼眸的珠子上下打量着傅瑜,一颦一动皆是风情,一张口,却是标准的大魏官话,竟比永安安娜宁教坊的罗珊娜还要标准:“不知郎君有何事要找奴家?”她说话的时候,尾音似乎带着卷儿,像把钩子,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但她的媚眼对着傅瑜却是白抛了,因为傅瑜带了斐凝过来。傅瑜正色道:“本官奉命查探长公主事宜,还请巴彤老板把你们教坊里的歌姬茱蒂丝叫出来。” “带我们过去。”傅瑜冷声道。 傅瑜没理会她,和斐凝径自跟着管事又去了偏院寻茱蒂丝。比起风情万种的巴彤,茱蒂丝显然要逊色许多,但她胜在年轻,而且浑身气质干净,倒不像是在教坊里头混的胡姬,两泡蓝水晶一般的眸子看着你的时候乖巧的很,像单纯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 傅瑜觉得 傅瑜一愣,随即问:“你当真怀了驸马扈镜诚的孩子?” 直至深夜,傅瑜才和斐凝回了歇脚的客栈。碎叶河五月的天,白日里炎热,晚间却还是凉意逼人,两人在床上裹了厚厚的被子,相互对着线索。 斐凝却问他:“你今天对三姑姑说的扈镜诚食用致幻果子的说辞,可是当真?” 傅瑜长叹了一口气,热气喷在斐凝颈项间,痒的她向后翻了个身,却又被傅瑜长臂一伸给捞了回来,她只好伸出一只手,挡在傅瑜胸|前。 傅瑜笑道:“阿凝说的这些我可早让金圆注意了,不过四个狱卒,都已经叫人看管起来了。明天咱们就去审问他们,先从这里入手,然后再去三姑姑说的马市看看。” 碎叶河的马市与永安的马市并无不同,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永安的骏马多来自大魏本土,而碎叶河的骏马却是来自四五个藩国,多数壮马,虽然看着矫健,但脾气也是相应的很粗暴,鼻息大喷,动不动就撅蹄子,惹得来往商旅看客议论纷纷。 但见这红马,双眼炯炯然似火目,鼻息大喷,脖子上的红毛随风飘荡煞是显眼,它四肢矫健,踏在地上咚咚作响,直直地朝着人群冲过来的时候,犹如马神降世,比之郑四海的那匹白马更显威风。 当此时,傅瑜和斐凝正站在路旁,眼见着这高头红马朝自己一行人本来,傅瑜眼疾手快,忙伸手搂了斐凝朝后急退,自己却是随手抽了身旁一驯马师手中的鞭子,对着这红马的脖颈就是一套。 红马吃痛,仰头长啸一声,鼻息喷的响亮,身形急停,两只前蹄收不住,竟是腾空而起。 红马吃痛,脾气越发暴躁起来。傅瑜跨坐在马背上,一时差点被它掀下身来。 傅瑜和众人一起朝着马市深处望,只见得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般的老者从里间走来,他嘴里还含着骨哨,正呼呼作响,尖厉的声音简直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符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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