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场事件已过两天了。 宁国公虞氏一族被参的很惨。 除了虞非晏的倒霉事,还有元都公主的事。 坊间对傅小霸王又有了新说法,不知足。倚仗权势娶了个名满永安的才女佳人,成亲不过三个多月又和藩国公主拉拉扯扯。 和傅瑜有关的,也就这两件,但他还关心的一件事倒是有了眉目。 大魏本是良贱不婚,更别说世家子弟娶教坊胡姬。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闻章妃气得摔碎了二十多件瓷器。 ※※※※※※※※※※※※※※※※※※※※ 傅瑾唇角含笑, 曲指叩棋盘,看傅瑜:“阿瑜,看你的棋。” “阿兄,我们玩博彩吧, 不然玩点儿别的也行, 只我求求你, 千万不要再下围棋了!”傅瑜两手作揖看他,心里头闷闷地想,要不是斐凝去见陶家娘子了,他也不至于闷的要到这里来受傅瑾的虐。 没错, 傅瑜也搬过来养病, 倒不是风寒什么的, 就是从马上摔下来, 摔得不轻,后背和腰上都有严重的擦伤,当时为了震慑众人装逼自己接的骨也没接好,后来回府,又发现小腿骨也疼的紧。 傅瑜一身伤势回来的时候,路上马车上还能和斐凝柔声细语的说话,兀自撑着,温言细语的说几句调笑的话,惹得她不住说:“受伤了也止不住你的油嘴滑舌。” 面对马场众人,傅瑜自己接骨时疼的浑身和心尖都在颤抖,却硬是哼都没哼一声;对着斐凝担忧的神情,即便想要拥着她缓解伤痛,却只是强忍着,油嘴滑舌的说些话让她放心;及至回府见了闻讯赶来,在大冬天里出了暖融融的屋子的傅瑾,却是眼眶鼻尖都是一酸,两抹泪霎时就要落下,身上的痛意更甚。 傅瑜眼眶的热泪硬生生地被逼回去了。 傅瑜当即就变了脸:“阿兄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在阿兄心里当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不成?我心里有阿凝,才不会吃撑了去找别的什么女人,芜娘是章金宝送来的烫手山芋,元都公主是自己撞上门来的。” 起先傅瑜还为着自己的魅力自傲过,可这种心思倒是没多久就被元都公主的缠人搞得厌烦不己,自马场相救后,更是觉得自己倒霉,碰上了这么一个心机颇深的女人。傅瑜继续道:“阿兄,前两天元宵宫宴,我偷偷地叫人捆了虞非晏,这事你还记得吧?” 傅瑜讪讪着摸鼻:“那天晚上我回府的时候就碰见元都公主了。” 夜风呼啸,雪籽从夜幕里洋洋洒洒的落下,粘在傅瑜的肩头,微微浸湿了他未披斗篷的衣襟。 她开口,问:“你要回家见那个不爱你的妻子么?” 傅瑜只是冷冷地回:“这是本世子的私事,自是与公主无关。大魏不同于百业,还请公主莫要太过恣意妄为。须知,有时候好奇心太过旺盛,可会招惹来不好的祸端” 虽然元都公主在第一次见到傅瑜时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热情,但这般明明白白的表白倒还是第一次,不过傅瑜没什么心思理会她就是了。 她张口,还想说什么,傅瑜却带着金圆抬腿就走,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她伸手,将要拉住傅瑜的袖摆,却是被他狠狠地甩开。傅瑜走的很快,金圆在他身后断后,两人的身影几乎快要消失在小巷中时,他依稀听见身后女子在大声喊他:“傅二!” 傅瑜当真是见识到了这位元都公主的手段,色诱挑|逗不成,改攻心,攻心再不成,浑水摸鱼,强借着人民群众的力量也要给傅瑜扣个大帽子下来。她不是把傅瑜当爱慕的情郎,反而是当做了一个狩猎的目标。 傅瑾听了久久无言,末了,伸手掩饰性地遮在唇边咳嗽,一边笑一边咳,咳得两颊泛红。傅瑜用仅剩的一只手给他拍背,隔着数层布料,竟也摸到他瘦骨嶙峋的 傅瑾咳嗽完,傅瑜给他倒茶,端给他,看他一口饮尽,随后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阿兄最近怎么又瘦了些,是不是夜里冷得厉害?” “阿兄还这般年轻,怎的就老毛病了?” “这倒不必了,之前你找的老寒医开的药效不错,吃了也有大半年了,今年过冬身子就暖和许多。”他慢慢开口,神情自然,倒不像硬撑,傅瑜这才放心,又去逗弄傅莺莺在一旁写的大字。 又问傅莺莺:“莺莺喜欢什么样的风筝?” 在旁假寐的傅瑾突然道:“莺莺,你去找阿娘玩吧,阿爷有事要和小叔说。” “原本是没往这边想的,但你刚刚说的我倒是想到了,”傅瑾轻声开口,一双沉沉如墨的眸子盯着傅瑜,“百业公主元都?她是前百业女王的女儿吧。” “严六郎君曾任鸿胪寺正卿,他与我交好,十六年前百业公主朝觐时我去找严六郎君,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 “十六年前来永安朝觐的百业公主自然不是元都公主,而是前百业女王的长女,也是元都公主同母的姐姐阿卓娜公主,”傅瑾的目光放在屋内摆着的香炉上,傅瑜顺着他的目光看青烟缓缓升起的香薰,“阿卓娜公主那时不过十五岁,她长得娇|小,性情却颇为……火|辣。” “因为……前百业王夫,是洛廷王室中人。”半晌,傅瑾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 傅瑾看他,随后摇头,浅笑道:“阿卓娜公主是王夫之女,元都公主的生父不过是王宫一侍卫罢了。” “我年轻时乍闻这样的王室机密,也觉匪夷所思,后来见过了诸多藩国,倒不觉此事有多稀奇了。”傅瑾也笑。 傅瑜又道:“洛廷是十一年前覆灭,大魏追查洛廷王室后人,想来阿卓娜公主是……自裁了?” “阿兄的意思是,元都公主不忿其母其姐的事情,刻意接近我?”傅瑜窃窃私语,颇觉头疼又觉无语:“她这是想破坏我夫妻感情还是想着把我玩弄在她的股掌之间,玩弄我的感情?” 傅瑾颇为无奈的看他一眼。 傅瑜不止一次地庆幸,他投胎成了傅瑜,是大魏的国公世子,而不是某个藩国的人或是其他人。 ※※※※※※※※※※※※※※※※※※※※ 傅瑜给傅瑾描述元都公主的长相容貌:“她看起来很年轻, 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蜜色皮肤,长得娇娇|小小的, 眉眼深凹,鼻梁很挺, 嘴巴很厚。” 傅瑾没出声, 只微垂了眸子,半晌, 才轻声开口道:“阿瑜, 你去寻个机会, 我要见见这位元都公主。” 反正南阳长公主月月私宴,傅瑜麻烦她也不是一两次了。而且最主要的的是,南阳长公主确实是最好的中间人,她性子爽朗大方,与诸多人相识,更喜欢邀请这些朋友到她的公主府来吃喝玩乐。 傅瑾自腿疾后少有出门赴宴的,李茹倒常有赴宴,只不过她与南阳长公主交情尚浅,也不曾去过公主府。显然,这封请柬是傅瑜特意找南阳长公主要来的。 比起桃园、梅园来说,南阳公主府的杏园就要小的多。虽小,但二月迎春,洁白的杏花枝头簇簇的绽,游人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的冷香,风乍起,满枝杏花簌簌的落,似飘雪般的落了满地,映衬着一边鹅黄的迎春花花苞,更是娇艳无比。 傅瑜看她,轻声道:“阿凝,等一下。”他抬手,伸手将她鬓边的攒金珠钗插稳,指尖擦过乌鸦鸦的发,细腻柔顺,尚有冷冷的幽香扑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傅瑜突地勾唇笑,看着斐凝眉眼温柔,只不过又似想起来什么,笑意转瞬即逝,轻声一叹。 傅瑜回神看她,口中道:“我只是想起了一首小词《春日游》。” 斐凝侧耳听,柳眉微蹙,抬眸看他,似乎在催促傅瑜。 “语言质朴明快,朗朗上口,不失为佳作,”斐凝轻声问,“只从未听闻,这是阿瑜的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