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燕子,傅瑜还没来得及看这只燕子的状况,嘴倒是先动了,他道:“你的手这么凉,为什么一年四季还喜欢吃绿豆糕?绿豆糕性寒,你又是个女孩子,以后要少吃点才好。” 斐凝微微扭头,没有回答傅瑜的问题,一旁的王犬韬倒是道:“原来你上次送我那么多绿豆糕却说没有糖炒栗子了,是因为你把我的糖炒栗子送给了斐家娘子啊!” 傅瑜道:“竹叶青是毒蛇,你要不怕被毒死,就尽管带着吧。” 他这样说,王犬韬才讪讪的收回手,颇为惋惜的看了看地上的蛇,而后站起身,对傅瑜道:“好了,那我们赶快下山吧。” 傅瑜道:“这只燕子已经中毒了,我们还是赶快下山找寺庙里的师父来看看吧。” 斐凝道:“上山采蘑菇。” 众人简短的商量了一下,经过斐凝和白芷的同意,才让傅瑜背着白芷,王犬韬背着一个柴篓提着两把斧头,空青又背了一个柴篓,而斐凝则是提着装了蘑菇和燕子的菜篮子,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下山了。到了山下,一行人不过刚放下手中的东西,斐凝就急忙捧着那只燕子到寮房里去寻戒病师父。 这次轮到傅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王犬韬不满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信戒病师父的医术?” 王犬韬沉吟着,等到傅瑜抬腿走进寮房,才在他身后大声喊道:“傅二,我想起来了!叫空空大师!” 这间禅房很是朴素,里面的一塌一蒲团已经被用的有些发白,唯二的两把椅子此时被斐凝和傅瑜霸占,倒还算得上是新做的,戒病和尚此时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弯腰给那只受了伤的燕子上药。 这是佛关爱世人的眼神。他实在算得上一个很博爱的和尚。 斐凝很是欢喜的站起身来,对着戒病和尚福了一礼,她道:“多谢大师。” 斐凝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师的。” 他说着,起身将燕子放在窗台上,他回身,看着两人道:“听闻你们今天和戒食师弟有约,何不去看看他为你们准备了什么?” 两人往寮房另一侧的厨房而去,王犬韬和空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至于白芷则是留在了戒病和尚房里敷药。 斐凝回眸,她一双柳眉微微蹙起,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事情伤心,她的眼眸如水般晶莹,此时正看着傅瑜,让傅瑜觉得自己的耳尖有些微微发烫。 傅瑜点点头,看着斐凝又转回去的脸有些微的失落。 傅瑜笑道:“怎么,难道斐……斐娘子也要在这里吃素斋吗?” 戒食师父道:“你这小伙子还不知道吧,斐凝这孩子每个月都有一天会来我这儿熬粥,已经做了快十年了,就是为了让斐祭酒吃好一点。斐祭酒他也来找戒病师兄看过病,他天生肠胃弱,吃不得什么大鱼大肉,也就只能吃一点我熬的素粥。说到熬粥,斐娘子也算个中翘楚了,你日后若有机会尝尝就是太好不过了,她可是得了我的真传呐!” 戒食师父没听见这话,他已经忙着去看着王犬韬了。王犬韬正满头大汗的往炉灶里扔柴火,搞得满脸是灰。 他正说着,就被戒食和尚扔过来一只桶,他对傅瑜道:“你……你是第一次来,倒是个新人,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拿着这桶到院子里给我打水去,记得,只能要后院里的井水。” 下章高中,然后傅瑜就可以(▽) 忙活了一整天, 终于吃到一碗热乎乎的粥饭的傅瑜险些泪流满面。 此时已是下午,阳光并不毒辣, 傅瑜和王犬韬坐在院中的石桌石椅上,两人各捧了一碗,桌上另摆了三四份小碟子, 里头放着些笋子、萝卜、黄花菜和白菜丝, 虽是辅菜,却也色泽搭配的让人极有食欲。, 只觉得一股暖流下肚,口齿留香。 王犬韬顾着喝粥, 只点了点头,傅瑜放下手中的碗, 他问:“大师刚才可是给斐家娘子送饭食去了?” 戒食和尚笑笑,他挺起胸膛,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他道:“我这粥可是不外传的秘方,是我潜心研究二十年才得以研制成的,它也有个顶好的名字,叫做神仙粥。” 戒食和尚笑道:“你们这些只顾着吃喝的公子郎君,哪里知晓我做这神仙粥的复杂之处,我用了一大碗糯米,又放了五大块去岁的生姜,剁碎了混在一起放砂锅里用井水烫炒一二,又加了葱头,加了醋,再用瓦罐密封了一整夜,这一整夜都放在那热哄哄的炤里头煨着,到了今天又放锅里用井水温煮,加白酒又加红枣,方才得了这么一瓦罐的粥。” 戒食和尚道:“那蘑菇要切碎成丁,然后滚水烫之,紧接着和盐酱醋放一起闷着,得闷个十几天,然后斐祭酒府上就会遣人过来拿,等拿回去,叫斐府上的大厨子伴着鸡汤煲粥,那才真真叫做一绝呢!” 傅瑜倒是没把心思放在吃的上面,他道:“斐娘子实在孝顺。” 听了戒食和尚的这话,傅瑜心下不禁也有些暖意,便连脸上也带了笑意。 傅瑜没理他,只夹着碟中的冬笋吃了,又赞叹了一句,戒食和尚高兴的道:“你们也得快些吃,吃完了可还要自己刷碗碟呢。” 刚见了傅瑜,刘荣就快步跑过来,他脸上还洋溢着巨大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喜气。 刘荣笑道:“我都五十多的人啦,郎君怎么好拿我来开涮,我是奉了国公爷的令,来给郎君报喜的!郎君高中啦,中了四甲榜首!” 王犬韬立刻高声道:“呀,傅二,真的中了!你是真厉害,这可是榜首呢!” 刘荣摇头道:“国公爷是从宫里头回来的,那消息自然是上面的意思,再说了,此次参考的世家大族的郎君多如过江之鲤,其中不乏家世显赫之人,但唯有我们郎君您高中榜首,这往后啊,谁还敢说我们世子是个不怎么读书的人……唉呀,看我这张嘴,该打,该打。”他说着,佯装扇了自己两掌。 刘荣喜道:“这次状元是郎君的好友梁行知先生,榜眼听说是东瀛来的王师,已然六十多岁了,至于这探花,探花嘛……” 刘荣点头,他又道:“今日午时已经放榜,整个下午都是登科及第的学子们在骑马游街,算算时日,他们也快走到大慈恩寺来了。” 傅瑜道:“既然梁兄高中状元,我们这做朋友的不管怎么说都得去看看给他捧捧场。” 戒食和尚在一旁痛心:“吃我的素粥得慢慢喝才能品出味道来,你这般狼吞虎咽怎么吃出个好来。” 傅瑜站在院中,顿时不知道是该去大雁塔还是该留在这里,他看着斐凝走过来对着戒食大师道谢,然后对着傅瑜点点头,而后便转身,眼看着两人就要擦身而过,傅瑜突然道:“斐娘子,等一会儿就有雁塔题名,你可要同去观看?” 他今日在山上救了斐凝时心里头的自豪感此时已在虞非晏的学霸光环下刺激的没了踪影,倒是斐凝顿了下,她又转过身来,微微对着傅瑜福了一礼,柔声道:“我在此恭贺傅小公爷高中四甲榜首。” 斐凝又道:“今日还要回府准备阿爷的汤,便不去观看了。” 傅瑜心下顿时好受了些许,即便是看着斐凝有些生疏的对着他福身作别,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傅瑜心下一顿,但他随后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过是斐娘子和阿娘有些相像,我有些移情作用罢了。” 刘荣捻着胡子笑了笑,他道:“郎君可莫要为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能够越过诸位老爷郎君呢,不过我可以打包票,这事儿对郎君您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件喜事。”王犬韬的衣领,提溜着他出了院子。 永安东南角有座种满了荷花的池子,池水是曲江的分支汇聚而成,池子旁是一座筑有紫云楼等典狱楼阁亭榭的园子,园内植满了各色奇花,又有水波粼粼,人称“芙蕖园”,池又称芙蕖池,每三年一次的曲江宴由朝廷主办,届时甚至会有皇帝太子亲临。 芙蕖园今日对不少有身份的人开放,因此园内还算得上人来人往,但这紫云楼只对高中之人开放,故而就显得有些冷清。傅瑜坐在紫云楼二楼临窗的一个位置上,有春日暖阳照在他身上,有风卷起荷香飘过他身畔,他看了一眼窗外满池红蕖和杨柳依依的小道,又收回视线。 这《登科记》是大魏最大的书肆琅玕书肆发行的,每三年发行一次,刊登的是每届五甲学子的姓名、籍贯、行实务策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