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1)

“殿下……”嵇白觉得嗓子发涩,莫非殿下破天荒觉得自己有愧了? “那几个没胡子的光下巴老顽固收拾收拾也准备关进去吧。”傅沉砚云淡风轻道。 什么? 不管了,反正殿下看不惯的人早晚活不成,先答应就是了,于是作揖坚定道:“是!” 时下入夜,她穿得单薄,池边风亦卷起微微寒意。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傅沉砚倏然开口,她望去时他却没有看她。 “南什么?”他皱眉。 嵇白突然开口:“殿下,半个时辰前有人在西芜殿那边寻到了个哭得难受的婢女,不知是否是娘娘身边的……” 小婢女擦干泪水,一时着急竟忘了对太子作礼,直接拉过温泠月,“娘娘,您没走丢吧……” 傅沉砚懒得听她的口是心非,又实在想不通她究竟如何将自己拐来这座池旁,他怎么可能对她做出那些投怀送抱之事! 像以往看破那些心怀不轨的重臣官宦一样。 “嵇白,将那破鸟哨扔了。” 傅沉砚面色难看地望向声音来源,扬起那把杀人无数的剑,一剑砍断……小指长的鸟哨。 温泠月扁扁嘴,瞧着傅沉砚愤懑离去的背影,对又一次从他刀下活命激动之余心中分外确定一桩事。 “娘娘,夜风侵体,莫要冻坏了。” 次日当温泠月全身昏沉无力躺在榻上翻身不得时,她万念俱灰。 怎会如此。 温泠月轻声应和着,却是说完后便忘了,意识模糊时大抵睡了好几觉,身体才不似最初那样滚烫。 那些发着醉气倒得没边儿的老顽固大抵要醒来才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 他来是为这些人挑个好时辰上路,再如何也是朝中重臣。被厌弃的,心怀鬼胎的,重臣。 自以为结党营私就能得谁庇护,却忘了朝中从不养闲人,尤其是固执守旧的一类。 “傅沉砚,你不尊年迈有功之臣,阴险狡诈恶贯满盈,视人命为草芥,不怕受报应吗!” “赵大人何曾听闻诏狱之内招待功臣的笑话。”他顿住,眸中慵懒,却分明有掩不住的利欲暗涌。 今后玉京官命薄上再不会出现这个名字。 无人敢驳,无可修改。 提起心怀鬼胎,他莫名想起自己那位今夜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妃。 “殿下。”嵇白不着痕迹出现,轻声唤他。 “是。”嵇白心底叫嚣着对着人随心所欲的无语,心里不理解,嘴上却说:“按您的吩咐,卑职都买下且砸碎了。” “说。” 傅沉砚随意把玩着手中令他生厌一整夜的哨子,似是从不畏惧什么,也从不将什么放在心上。除了—— 除了杏仁。 ……温泠月。 傅沉砚:孤不要面子的? 嵇(ji 一声) 东宫那位昨夜于临安街一口气购入五千四百二十六枚鸟哨将多家玩物铺买空之事传得玉京人尽皆知。 但这三者能排成一句话也太匪夷所思了! 堂堂储君,傅沉砚之辈,传闻他虽凶残阴险,却从无人说他贪恋美色。如今娶了妻莫非要叫人改了他其中一个印象不成? 任谁也不敢在背后非议那位一二,那人手段之可怖使玉京乃至全禹游(1)皆无人敢在之面前招摇。 风寒致使的四肢疲软令她今晨才将滚烫的温度褪去。忙碌了一夜,清晨终于昏昏沉沉睡了去,却又无法熟睡。 并非因他一夜未睡,而是面前堆叠成山的纸折叫人生厌,偏偏他甘之如饴的模样令旁的下侍幽然生起一股恶寒。 “禀报殿下,方才典膳局熬了一碗薏仁粥,您去去残余酒气也好。”卑屈的尖锐之音自殿外传来,得了默许,不时一碗热腾腾的粥羹便置于傅沉砚眼前的苏木桌案上。 傅沉砚依旧沉默,目光却挪向一旁留有余温的粥,心神流连在笔下,却觉有一桩在意事叫他分了神。 “一个个不长眼的,杵在这作甚?殿下不食,还不快撤了去!”声线尖锐的公公一抬袖,却被始终斜伫在殿门的嵇白拦下。 嵇白顿了顿,作势迈入殿内,一柄笔架前,他恭敬伸手拿走粥羹,貌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殿下,福瑜宫处女婢说,昨夜娘娘受了夜风,如今风寒侵体,您可是要探望?” 嵇白不语,娘娘生病传报殿下本是常事,不足挂齿,可自昨夜那件事后他反倒难做了,触及殿下逆鳞者素未有之,他也猜不透殿下欲从如何。 “不必了,以为孤很闲吗?” 纸上不合时宜处洇开一点浓墨,直透往下的十层。 花窗一角的落叶仿若眨眼间不经意就能定格,飘零在一池秋水边缘,轻缓漾开的水波一如此刻她眼中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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