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来希望,他的父母是懂得分寸之人。等见面,她会和安斯远好好说的,安斯远会原谅她的吧?不知道哭一下会不会有效果……白伊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切的构思,都建立在安斯远还爱她的基础上,白伊来不知道支撑自己这样自信的是什么,也许她渴求的那一线希望已经将她抛弃。就当,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从始至终,都是因为白伊来的私心,把安斯远拉下水,陪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几天的相处,白伊来看得出爸妈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讨好她。吃的,住的,玩的都是最贵最好的,多年过去,他们仍旧把白伊来当小女孩来看,也用哄骗小孩开心的方法给白伊来好。白伊来啼笑皆非。她从来就不恨自己的父母。又或许,是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白伊来恨父母的刚愎自用,恨他们常年的严格要求与体罚,乃至于强行插足她的感情生活。白伊来爱她的父母,给白伊来最好的教育环境、优质的生活环境,替她铺垫了一条风雨无阻的道路。,偶尔也会笨拙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他们真心希望白伊来过得好。虽然之中不乏“我为你好才是好”的精髓,但好东西是实打实拿到手。白伊来不是白眼狼,她是受过教育的人,认得“知恩图报”四个字。父母若做事矫枉过正,那她只能恰如其分地用自己的立场去解决。很多事情,真的没有所谓的对与错。晚上,白伊来被莫名其妙叫到爸妈的房里,她害怕地捏了捏衣角,口袋捏了根录音笔——怕父母再对自己说什么。做好准备,推门而入,白伊来霍然发现夏家英坐在床头以泪洗面。女人声嘶力竭,像是把前半生的所有都回忆了一遍,“伊来,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白伊来抿唇,呼出一口长气,讷讷答:“妈,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我一路上都很开心啊……”“你是我们的女儿,就算强颜欢笑,爸妈还是看得出来的。”夏家英说着,一根一根指头掰出,徐徐道来,“你在飞机上一直都在工作,不肯喝爸妈说话,没抱怨过天气热不热,住的舒服不舒服,吃食合不合胃口,你还是有心事,对吧?”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怎么顺都顺不通,白伊来的脑内叮铃当啷一阵响,她脸色微白,敷衍说:“妈,这些都是旅途上最正常的事情,走到哪儿都抱怨,这不是扫兴吗。”“就是你和你妈妈这么见外,我才觉得我这个母亲很失败……”夏家英抹了一把眼泪,和所有多愁善感的母亲一样,对孩子抱愧。白伊来有些心酸。从父母的角度而言,的确是煞费苦心博女儿欢心,但是这些都只是他们寻求自我安慰的行为而已,于白伊来而言,完全没有作用。纵然事实如此,白伊来舍不得说重话。她拎起嘴角,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妈,这是您从小给我的教导,要独立,要懂吃苦,现在二十好几工作方向也有了,我也不太习惯依靠父母,您放心,您女儿功成名就后,回来第一个就孝敬你。”这段时间,白伊来习惯伪装,和平相处的表象能够维持,对谁都好。酒店的隔音不太好,隔壁传来几声嘈杂的对话声。白伊来的背后沁出一层薄汗,诚恳地目视父母,希望自己的观点能换取他们的认可。沉默许久,白兴业忽然开口,如同晴天里的一声雷,“你还在想那个安斯远,是吗?”话语不轻不重,但是咬字清晰,像是撕开白伊来的全副武装,把她最不想搬到父母面前,最为隐私的心事剥得一干二净。就如那天她歇斯底里地对父母喊,她喜欢安斯远,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呵斥和体罚。白伊来抗拒父母提起安斯远,她本能地害怕,害怕自己受伤,害怕安斯远遭到连累。现在父亲的话,无异于把二人再往火坑里推。白伊来瞳孔一震,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平复情绪,极力辩解,“她估计不会原谅我了,我也早就放下她。”父亲无情打断她替自己推诿的言论。“我希望你是这样的,但是白伊来,你骗不了你的父母,毕竟我们是生你养你的人。”白兴业的语气平稳,不似以往威严整肃,而是淡淡叹息。“你知道的,我们在好多国家辗转工作,思想也比较开放,并不排斥你是同性恋这档事。我们也并未催促你谈婚论嫁,我们能理解,所谓结婚都是虚无缥缈的事物,不可操之过急。”白兴业示意白伊来坐在床头,他讲起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当年,你爸我是家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全村都在庆贺,当时我也年轻,以为那些兄弟是真心为我好。然后,我就在大学里见到你的母亲,我们两个家境相当,烦恼相通,爱好相同,很快就在一起了。”“因为本身是靠读书走出一番天地,我们对学业有股子拼劲,因此一路走来硕博读下去,成为大学讲师。但是我们怎么成为大学讲师,中间这段路很幸苦,我们都瞒着你。”白兴业不太喜欢提起家事,但是他现在觉得,有必要让自己女儿知晓。因为白伊来是他的女儿。“你伯伯要娶媳妇,对方彩礼要十万,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十万,普通农村人怎么拿得出手。除了我之外,家里人都是种地的,收入微薄,刚够解决温饱。我父母哭啊,闹啊,最后还是我和我三弟,也就是你三叔分摊了这笔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