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很清楚。” “大概吧。”黎尧平淡地回答，房间里的玻璃制品们也毫无动静。 黎尧终于抬起了眼看着医生，今天的医生会说出这种话已经算得上是奇怪。话说的倒是没错，医生不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和他相处最久的人。 而今天有些不同，总觉得医生有哪里表现得不一样了。 这算什么，新的测试方式？ “作为实验者与实验品的联系，当然是有的。”黎尧这样回答道。 “你大概丝毫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是个疯子，有时候明明一件事情都按照计划的完成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却总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想毁掉它。” “因为我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我不愿意。”医生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发间，将一头顺滑的白发向后撩去，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当时我的不愿意并没到能让我放弃这件事的程度，不过随着这件事的完成度越来越高，我也越来越不愿意。理智把感情压抑到了极点，挺难受的。” “没。每次都是一边难受着一边看着定好的结局出现。” “没。因为我太理智了，我甚至会允许我自己在最后关头做出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任性，好借此宽慰一下自己的欲望。” “因为我自己在很早以前就会料到自己未来要失控，所以准备好了最后的措施。这样的话即使未来的我闹的再过分，一切也会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到这种——” 静静摆放着的精细的玻璃制品，突然产生出了细小裂纹。 玻璃制品上的细纹从一个中心点，蛛网般延伸了出去。 “最近也是，很想在最后一刻毁掉一切。”医生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温热的，明显是“人类”的吐息就这样喷洒在脖颈。 平日里医生从没展现出他人性化的一面，以至于黎尧也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有这些人类的苦恼。 医生没有说话，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也没听见他的声音，但是黎尧觉得此刻的医生非常难过。 黎尧甚至觉得，如果想要别人在他脆弱的时候安慰他，那平常干嘛要那么冷漠呢。就好像平日里毫无来往的同事，突然对你倾诉他埋藏在心里的各种苦恼一样。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医生就这样抱了他一会儿，身上所围绕出的难过伴随着人类气息再次一点点地被压抑。当医生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再次恢复成了以往公事公办的样子。 黎尧在心里出了一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我也并不是在演戏，”医生换上轻松的口吻诉说道，“我刚刚只是想到了我喜欢的一个人，但是我不能去喜欢他。” “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出发执行任务了吗？” “也不用太悲观吧，说不定我们会成功的，到时候任务完成了回到这里再考虑就好了。” “——杀死央鸣。” 玻璃的碎块毫无征兆地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