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把他调到一处做军运科科长,不过是一个中校的职位,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降职。
即便证明了他的清白,但他给红党传递情报证据确凿,一定要做出一点处罚。“多谢局座!”张义神情毅然,直视着戴春风,双脚一碰,一个标准的敬礼。
戴春风满意地笑了,他轻轻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语重心长:
“云义,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不过,你留在这里,才更能为党国效力。”
“是。”
“对了。”说话间,戴春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凝重地说:
“你这段时间别待在山城,刚好我有任务交给你。”
“出什么事了,局座?”
“你忘了孔家的林世良?别人可不是菩萨,不会轻易放过你。”
戴春风的语调再次严厉起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厮仗着孔某人的背景有恃无恐,大肆干涉货运管理局和缉私署,疯狂敛财,十分猖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哼哼,等我东南巡视回来,势要和他一较高下。”
“自然不会忘。”张义神情一肃,听戴老板的口气,似乎要向林世良下手了,他心领神会,说:
“局座,到了军运科,我会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收集此人敛财的证据。”
戴春风赞赏地点点头。
“不知处座说的任务是?”
“李开峰!”
戴春风咬牙切齿,“这个叛徒将我们安插在沦陷区的秘密电台依次破获,以致工作都不能正常开展。
魏处长已升级了密码本,但万变不离其宗,母本不变,被此寮破译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必须立即除去此人。”
“毛区长没有组织刺杀吗?”
戴春风黑着脸没说话。
不用说,肯定是刺杀失败了。
沉默了一会,戴春风继续说:
“情报说,这个叛徒已化名余玠,出任汪伪特工总部电讯处处长。
现在不在上海,而是驻扎在杭州粮道山,在山顶架设电讯网络,专门侦测接收我军统局往来密电,破译后交给76号。
他身边除了76号两个行动大队保护,还有一个日军宪兵小队护卫,戒备森严,等闲不可靠近,毛森就是去刺杀他,才失手被擒。”
说话间,他从腰间取出自己的柯尔特手枪,出神地看了看,然后递给张义:
“你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死多少人,一定要将这个噩梦清除。”
张义接过枪,掂量了几下,果然是一把好枪,敬礼说:
“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后,戴春风起身,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眼神深邃。
信任永远是暂时的,怀疑则是持久的。军统局不需要英雄,只需要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忠犬。
张义这把刀是钝是利,他才是磨刀人。
这么想着,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是我,将监视跟踪的人都撤了,对,是全部的人。”
从罗家湾出来,又下起了毛毛细雨,风很大,张义裹了裹衣领,把自己缩在大衣里,在泥泞路上阑珊前行。
静谧的夜晚,王乃器的家里亮着灯,透过灯光可以看见他家的窗户上,贴着一个“囍”字。
屋内的菜桌上热气腾腾,有酒有菜,还有一盘凉拌的折耳根,看上去很丰盛。
只是,王乃器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穿着红色新衣的林秀梅挽着头发端着蒸熟的鱼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把鱼放在桌上,王乃器却仍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林秀梅见他不动,自己坐下来,给两个酒盅里满上酒,把一盅酒放在他面前,说:
“来,喝一杯吧。”
说着,林秀梅碰了碰王乃器面前的杯子,却没有喝,而是将酒水祭奠在了桌上,说:
“新婚快乐,这杯酒敬我们牺牲的29位同志。”
说话间,她已经哽咽,泪流满面。
王乃器沉默着,端起酒盅也将酒水祭奠在桌上。
情报是林秀梅去菜市场买菜带回来的,具体和谁交接,是组织纪律,他不能过问,但带回来的无疑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王乃器深深吸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静静等着林秀梅接下来的话。
“消息是我们在看守所内部的同志冒险传出来的,罪魁祸首就是杨进兴和张义,这两个白匪的走狗爪牙丧心病狂,不得好死,这笔账迟早要和他们算。”
“血债血偿,这笔账先给他们记着,迟早要算清楚。”
王乃器同样咬牙切齿,悲愤说着,同时他不由想到,“美人鱼”呢,他怎么没有送情报出来?
草草地吃完饭,简单收拾洗漱,两人带着悲愤上床休息了。
为了结婚,为了更好的伪装,二人特意买了一张双人双,此刻林秀梅侧躺着,身边的王乃器同样远远侧卧着,各自留给对方一个沉默的脊背。
“麻烦你了,把灯关了吧,不然会引起邻居怀疑的。”王乃器突然头也不回地闷声说了一句。
林秀梅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灯关了。
“谢谢。”
黑暗里,王乃器睁着双眼,林秀梅同样睁着双眼。
过了一会,王乃器问:“我们结婚了,你对象知道吗?我听说他在宝塔山。”
“知道,他会理解的,这是组织上决定的。”
“好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一个特别的洞房烛夜,两个人带着悲愤又各怀心事,久久不能入眠。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屏住呼吸。
王乃器小心从床上翻了起来,再看林秀梅反应比他更迅速,早就站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黑暗中,王乃器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戒备着,侧耳听了起来。
敲门声随即再次响起,轻柔,富有节奏,连续三声。
王乃器松了口气,小声说:
“是他来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又回头对“妻子”说:
“别出声,也别出来。”
说完,从外面关上卧室的门。
林秀梅站在地上,愣了一会,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挑起窗帘一角,外面只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过了一会,王乃器带着冷风走了进来,摸黑找出灯盏点上,慢慢打开手中的情报,只看了一眼,不由脸色大变。
(本章完) ', ' ')